第25章: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新科進士有三個月的探親假,這是朝廷給新科進士回鄉祭祖探親的時間。
傅家雖然祖籍不在京城,但長陽侯這一支一直常居京城,與老家那邊除了逢年過節來往不多,俞玨倒也沒必要特意回鄉祭祖。
於是這三個月的假期,他除了隨嶽父去拜訪與曹家有交情的那些官員,在長陽侯書房裡了解最新時政之外,就是留在家中陪伴父母妻子。
傅俞琦倒是沒給他找什麼麻煩,連往常的陰陽怪氣和翻白眼都沒有了,甚至俞玨很少有機會見到這個便宜大哥的麵兒了。
因為傅俞琦正忙著哄回李欣沅,原本恩愛的夫妻倆因為冷戰過久,李欣沅對傅俞琦越發冷淡了,他感覺到了感情危機,忙著討好李欣沅,挽回兩人之間的感情。
然而傅俞琦不知道的是,他挽回的舉動已經有點遲了。
因婚姻不幸福,李欣沅心情煩悶之下,就想著出門購物買買買緩解自己鬱悶的心情。
恰巧偶遇了剛從承恩公府出來,打算回王府的九皇子。
街頭重逢,兩人都覺得是意外的驚喜緣分,於是九皇子就邀請李欣沅去自己開的酒樓珍味樓小坐一會兒。
李欣沅正好心情煩悶,遇見九皇子這個知心好友,也是驚喜不已,在她的觀念裡,街上偶遇朋友一起去飯店吃個飯是很正常的事情,於是她就答應了下來。
跟在李欣沅身邊的幾個丫鬟除了一個被她剛提拔到身邊伺候的二等丫鬟,其他丫鬟都是俞玨安插的眼線。
在穿越女主身邊安插眼線實在太容易了,因為她毫無防備心,壓根就不會往自己身邊丫鬟是彆人派來的眼線這方麵去想,畢竟這些丫鬟都是她自己‘英雄救美’救下來的,她們或為了報恩留在她身邊,或走投無路求她收留,在李欣沅看來,這些丫鬟可比李家或者長陽侯府上的丫鬟可靠多了。
李欣沅身邊的丫鬟早就被俞玨吩咐過,對李欣沅的一切奇怪舉動都不必阻止,隻管事後彙報給他便是。
即使她們看見李欣沅接受一個陌生男子的邀請去酒樓吃飯,知道於禮不合,她們也什麼都沒有說。
進入酒樓之後,李欣沅不想自己對九皇子吐苦水的內容被彆人聽了去,倒不是有保密意識,而是她不想讓太多人看她笑話罷了,尤其是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丫鬟。於是李欣沅就打發丫鬟們去另外的包廂裡吃飯,她與九皇子單獨相處。
九皇子知道孤男寡女獨處一個包廂於禮不合,但他對李欣沅有心思,自然樂見其成,不會拒絕,李欣沅自己不懂這些,丫鬟不提醒,兩人就這麼私底下單獨相處了。
坐下之後,李欣沅問道:“小九,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九皇子連忙道:“倒也不是很忙,如果你有需要,隨時可以找我的,我送你一隻信鴿,可以用來專門聯係我。”
李欣沅沒有拒絕,含笑道:“謝謝。”在她看來,九皇子送她一隻專門聯係的信鴿,就跟現代交換手機號碼聯係方式沒什麼區彆。“本來我還以為我們以後都沒什麼機會見麵了,沒想到今天這麼巧,會在街上偶遇你。”
九皇子英俊的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是啊,這就是緣分吧。”
隻是他想起自己跟母後提起要娶李欣沅為皇子正妃或者側妃卻被母後斷然拒絕的事,愉快的心情蒙上了一層陰影。
他有想到過,以長陽侯庶女的身份,母後可能不會同意李欣沅做自己正妃,但他沒想到,自己的兩個側妃名額都被母後安排得明明白白,全都許了出去用來拉攏人了。
而他母後告訴他:“傅俞琦是你的伴讀,他作為長陽侯的嫡長子,將來世子之位跑不了,隻要你能讓傅俞琦一直站在你身邊支持你,長陽侯必然也會支持你的。你沒必要再浪費一個側妃位置給長陽侯的庶女,長陽侯也不會為了一個庶女而堅定支持你,區區一個庶女,放棄也就放棄了。所以你倒不如把心思都花在拉攏傅俞琦上。”
他告訴他母後,自己心悅李欣沅,母後卻依舊不許他納了李欣沅:“若是她並非長陽侯之女,你給個侍妾名分也就是了,納進府隨你寵。但她畢竟是長陽侯之女,哪怕隻是個庶女,給不了側妃名分,以侍妾納進王府,等於是折辱長陽侯,適得其反,拉攏長陽侯不成,可能還會將其推到其他皇子陣營去。”
皇後一點點給他掰碎了仔細分析,長陽侯庶女這個身份不高不低很尷尬,給側妃位置感覺不劃算,浪費一個側妃名額,但不給側妃名分,又會得罪長陽侯,倒不如乾脆不納。
大道理他都懂,但他就是喜歡她啊。
九皇子心中歎息,他爭不過自己母後,又確實對太子之位心懷野望,李欣沅在他心中地位還不至於超過他的野心,他隻好暫時放下。
所以九皇子這段時間一直沒有去聯係過李欣沅,他想忘了她。
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竟然會在剛從舅舅府上出來後街頭偶遇李欣沅。
難道這就是上天注定的緣分?
他原本還能冷靜理智思考利弊的心,在見到李欣沅的那一刻就全亂了,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出言邀請了她一起去自己名下的酒樓珍味樓坐一坐吃個飯。
送信鴿以後常聯係這話也是不假思索的就說了出來。
他舍不得就此真的與李欣沅再無聯係,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若是他有足夠的實力,在爭儲上就不必依賴母後和承恩公府的支持,他就可以底氣十足的對母後說‘不’了。
現在他的實力還不夠強,隻能依靠母後和承恩公府的勢力,隻能舍去正妃側妃之位拉攏朝臣,連娶自己心愛女人的自由都沒有。
九皇子心底暗暗發狠,等他掌權後,他會讓這些妄圖掌控自己的人明白,誰才是主子!
李欣沅可不知道九皇子心裡這些內心戲,她隻是單純拿九皇子當心靈垃圾桶,聽到他說他們今日街頭相遇是緣分,她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笑容,但很快她又聯想起了曾經傅俞琦也說過這話,臉上的笑意就消失了,帶上幾分憂愁,淡淡的道:“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喜歡拿緣分哄人?”
九皇子心中一緊:“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可沒有哄你。難道是有人拿這種話哄騙你嗎?”
李欣沅失落的道:“我也不知道。他明明以前待我極好,但現在越來越麵目全非了,甚至還懷疑我移情彆戀了……”
九皇子的心頓時沉入了冰穀之中,又冷又痛,沒想到隻是錯過寥寥三個多月,自己心上人就被人哄騙走了。
不過他想到自己還沒有聽說過長陽侯嫁女兒的消息,想來婚事還沒定,他還有機會,他定了定神,繼續聽著他的小圓姑娘哀訴自己遇人不淑的煩悶苦惱,心疼的道:“小圓,他不值得你為他如此傷心的,換做是我,我一定舍不得讓你這樣鐘靈毓秀的姑娘為我傷心的。”
李欣沅有些感動的看著他,歎息一聲,是啊,為什麼小九一個認識不久的朋友都知道心疼她,傅俞琦這個在婚前許諾永遠愛她對她好的丈夫卻不知道心疼她呢?她在惡婆婆的刁難下本來就在侯府很艱難了,結果傅俞琦還讓她心裡不痛快。
難道婚姻真的是愛情的墳墓嗎?成親之後,把她騙到手了,他就不用裝作對她好了嗎?
“如果他有你一半的體貼溫柔好了。”李欣沅無奈的道,“我同他生氣,他還覺得是我無理取鬨呢。”
九皇子神色溫柔的看著她,溫聲道:“是他不懂你的好,明明你那麼的明事理,若是你與人發生衝突了,必然有你的理由,你占了理,為什麼要你受委屈退讓呢?”
李欣沅感覺九皇子的話簡直說到了她的心坎裡去了,明明就是惡婆婆故意磋磨她,是她占了理,她憑什麼不能據理力爭?憑什麼就要因為婆婆是長輩而忍氣吞聲受委屈?在婚前答應說要護著她,不讓她受委屈的是傅俞琦,現在叫她忍耐惡婆婆找茬磋磨的也是他。
李欣沅本來就不認為自己有錯,所以她與傅俞琦的冷戰,從來都不是她先低頭和好,如今在九皇子麵前訴苦,也隻是訴說自己的艱難處境和所嫁非人的苦悶,得到九皇子的讚同和安慰之後,她訴苦就訴得更起勁兒了,並且更加認為錯的是傅俞琦,是傅俞琦對不起她,她沒錯,她是占理的。
九皇子也趁機一步步走近她的內心,看著李欣沅越來越依賴他信任他,他心裡也不由得生出了更多的覬覦之心。
既然那個男人一點都不知道珍惜她,為什麼他不可取而代之呢?
一個側妃之位而已,大不了舍棄這個側妃能帶來的助力,他憑自己的本事也能彌補這點助力的缺失。
他想當太子,想當皇帝,難道還不能憑自己的心意娶一個喜歡的女子嗎?
隻是九皇子也發現,李欣沅是個很有自己主見且堅定不屈的女子,若是他以自己皇子權勢直接娶她為側妃,而沒有征得她的同意,很可能會弄巧成拙。
於是他打算先慢慢的俘獲李欣沅的心,然後再提成親的事兒,他想說服母後給李欣沅一個側妃之位,也需要從長計議。
在一同用過午膳之後,九皇子親自送李欣沅回長陽侯府。
李欣沅想到最近傅俞琦的敏感懷疑,也不好叫九皇子被傅俞琦看見了,免得生出更大的誤會,於是對九皇子說道:“小九,你就送到這裡吧。”
九皇子也怕被人看見影響了李欣沅的名聲,自己若是被人認出來,也可能被母後知道,母後可能會為了打消他的念頭而對李欣沅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
所以九皇子隻把李欣沅送到長陽侯府角門外略遠處,就停下了腳步,目送李欣沅帶著丫鬟進入角門,她的身影消失後,才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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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玨去翰林院當編修之後,就每日點卯,用係統222的話來說,就是每天打卡上班當社畜。
他跟著嶽父曹父拜訪了許多文官,自己又是正經科舉入仕,翰林院裡的這些官員們,就算有看不上他勳貴出身的,也不會明麵上表現出來,畢竟長陽侯尚且大權在握,不是好欺負的,又有侍讀學士林大人的關照,許多官員都有主動向他示好,他有什麼問題去詢問老官員,都是知無不答的。
俞玨背後有靠山,自身也是個八麵玲瓏的性子,他想與人交好,相處之時自是處處叫人如沐春風,交情就是這麼處出來的。
於是他在翰林院並沒有遭到長陽侯擔憂的排擠,反而混得如魚得水,風生水起,比同屆狀元張銓混得還要好。
張銓是沒落的官宦子弟,耕讀之家,背後沒什麼大靠山,全憑自身學識考中狀元。
本以為考上狀元後是魚躍龍門,是海闊天空,但他沒想到的是,考上狀元後居然是來翰林院坐冷板凳。
狀元三年出一個,翰林院這種清貴之地,最不缺的就是狀元了,上一屆狀元和上上屆的狀元,如今可都還在翰林院裡熬資曆呢。
張銓看見上屆和上上屆狀元的現狀,難免就代入進去了,想到自己也會在翰林院裡熬上個五六年資曆,他整個人都覺得特彆窒息。
相比之下,俞玨這個搶光他風頭的榜眼,在翰林院就混得太如魚得水了,上司和頂頭上司都對他讚賞有加,背後家世不凡,嶽家得力,不出意外必然是前途無量。
自己前途晦暗無光,彆人前途光明,自己家世平凡,彆人家世不凡,自己嶽家普通,彆人嶽家給力,這種強烈對比,讓張銓心裡極為不甘。
於是他憤而決定——抱大腿。
俞玨家世好能力強前途光明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張銓他再怎麼羨慕嫉妒這個比他小了十多歲的年輕人也沒用,難道他還敢給人使絆子得罪人不成?怕不是覺得人生太長想走一下捷徑,早死早超生了。
所以張銓就化嫉妒為動力,直接找俞玨抱大腿。
他不是不想找侍讀學士林大人這樣的粗大腿抱,但他一個沒什麼人脈關係的小狀元,從六品芝麻官,想抱人家三品大員的大腿也沒機會啊。
倒不如抱一下未來的粗大腿,投資一下同年同榜的榜眼。
隻要未來金大腿飛升的時候讓他抓一下腳背,帶著他一塊兒小飛一下就好,能省去他十幾年的奮鬥。
張銓的示好,俞玨沒有太過意外,在進入官場之後,科舉名次早就不重要了,看的是背景靠山和自身能力。
俞玨在會試前就對張銓此人進行過詳細調查了解,知道這是個乾實事的人,年少時因為讀書耗光家資,家裡一貧如洗,全靠寡母刺繡養家,他為了不讓母親太辛苦,已經考中了秀才功名的他主動求娶了一個商家女。
張銓妻子是商家女,嫁到張家帶來了一筆豐厚的嫁妝,可以改善家裡條件,供他繼續讀書。
後來張銓考中了舉人,以他舉人身份,隻是商戶的嶽家已經拿捏不住他了,很多人都勸他休妻再娶,舉人有個商戶妻實在丟人。
但張銓卻說,自己能考中舉人全靠妻子和嶽家鼎力相助,做人不能忘恩負義,不僅不肯休妻再娶,連彆人送的美妾都不收。
張銓的嶽家大為感動,隻是小商戶的他們傾儘家資供張銓繼續科舉,即使他落榜兩次也沒有放棄,終於在第三次讓他會試高中會元,殿試高中狀元。
即便是中了狀元,張銓也沒有拋棄出身商戶的糟糠妻的意思,回鄉祭祖後就帶著寡母和妻兒來了京城居住。
俞玨很欣賞張銓這樣的人,他一開始求娶商戶女的時候目的很明確,就是衝著娶她有錢去的,商戶願意嫁女兒給他,也是見他年紀輕輕中了秀才,有心投資他。張銓能在發達後不忘嶽家在他落魄時對他的幫助,可見他是個知恩圖報有良心的人,卻同時也不失利益考量,靈活機變。
俞玨收下了張銓的示好,兩人在翰林院裡接觸得越發密切了。
排名第三的探花郎看見張銓對俞玨的投靠示好,心中不屑冷笑,暗道:卑躬屈膝之輩,恥於為伍!
探花郎的出身與張銓差不了太多,隻是稍微好一點,他父母雙全,還有一個大哥,家裡有兩個頂梁柱勞動力,他家不似張家那般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