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樣也娶了商戶妻,不過是那商戶主動提出嫁女的,他看在銀子的份兒上答應了下來。
如今他那商戶妻已經成為了商戶妾,他剛與一個四品京官家的庶女定了親事,隻等成親後,他的新嶽父就會托關係把他從翰林院轉到六部去,那他就有大展才華的舞台了。
論對俞玨的嫉妒,探花郎的嫉妒可比張銓要深多了。
明明他才是探花郎,結果所有人都說他長得遠不如傅俞玨俊美,是最名不副實的一屆探花郎。
他還嫉妒俞玨的家世,他認為如果自己也有俞玨這樣顯赫的家世出身,他哪裡還需要這麼汲汲營營的謀求出路,他哪裡還需要娶一個商戶女改善家境,他肯定能比傅俞玨做得更好。
隻可惜,家世是天生的,他嫉妒得眼睛流血也沒用,他就連後來娶妻也比不上傅俞玨娶的妻子的家世。
探花郎對俞玨再怎麼嫉妒恨,也不敢在麵上表現出來,因為他知道自己惹不起俞玨。但要他像張銓那樣對俞玨示好,他又放不下自己的自尊心,乾脆敬而遠之。
隻能眼睜睜看著俞玨在翰林院越來越如魚得水,同屆進士一個個都被他拉攏過去,唯他馬首是瞻。
俞玨在翰林院慢慢積累人脈和資曆的時候,傅俞琦也急了。
自己弟弟都進入官場了,他還是個白身呢,他也要想辦法進入官場,有個一官半職的,才能在以後的日子裡跟俞玨競爭。
隻是傅俞琦無法像俞玨那樣參加科舉入仕,他隻能求長陽侯為他謀官。
長陽侯見傅俞琦自己知道上進了,不是隻盯著自己弟弟嫉妒眼紅,也是老懷欣慰。但他是武官,隻能給傅俞琦安排一些武職。
初步官職當然不可能有多高,那些芝麻小官當中,長陽侯也是煞費苦心的為傅俞琦篩選容易露臉容易立功晉升的。
如今天下承平,傅俞琦想要立功,就隻有去地方上剿匪立功,在古代再如何太平盛世,總有一些想不勞而獲的劫匪是滅之不儘的。
而傅俞琦想要露臉,就最好在皇帝麵前當禦前侍衛,雖然表現機會不多,立功機會也不多,但可以時常在皇帝麵前刷存在感,指不定什麼時候皇帝有事就想起來吩咐你去辦,你就抓住機會一飛衝天了。
就算沒能一飛衝天,禦前侍衛也是個好資曆。
長陽侯把兩個選擇交給傅俞琦自己做選擇。
傅俞琦毫不猶豫的就選擇了第二個,去皇宮當禦前侍衛。他之前去宮裡給九皇子當過伴讀,如今再去宮裡當禦前侍衛,也算是故地重遊了,說不定還能借此關係在皇帝麵前留下一個略深的印象,皇後娘娘也會對他多照顧幾分。
長陽侯對傅俞琦的選擇沒有意見,隻叫他在家中勤習武藝等消息。
一直到半個月後,長陽侯才成功把傅俞琦塞進宮裡去當禦前侍衛了,其中花費的人情和代價,交易出去的利益,他都一一沒有瞞著傅俞琦。
他的本意是想叫傅俞琦知道,他為他付出了多少,讓傅俞琦一定要抓住機會,不要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浪費家裡花在他身上的資源。
但傅俞琦卻無動於衷,還覺得理所應當:他是嫡長子,世子之位就該是他的,將來繼承長陽侯爵位的也應該是他,傅家的這些資源人脈都遲早屬於他的,現在花在他身上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麼?難道不花在他身上,要花在傅俞玨和兩個庶弟身上嗎?
傅俞琦的這種想法,讓他非但不覺得長陽侯在自己身上花費這麼多資源有什麼值得珍惜的,還認為自己就該多花一些,免得便宜了不對付的弟弟,那不是成了資敵嗎?
於是傅俞琦去禦前當差後,有什麼人情往來就回來從府上公中拿錢,或者是讓長陽侯花費人情資源為自己走關係,調職去更好的位置。
傅俞琦毫無節製的索求和沒多大進步的官職,對比俞玨自強自立幾乎不靠家裡關係自己奮鬥升官到六品,長陽侯對長子越發的覺得身心俱疲了,難免產生長子不如次子堪當大任的印象。
傅俞琦在公中支取銀錢過多,終於讓長陽侯夫人忍無可忍了,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侯府的確是富貴滿門,但同樣的花費也極大,光是各個主子為了撐門麵的屋子擺設就是一筆大開銷,還有身邊伺候的大量下人,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廚房采購食材用度,逢年過節人情往來的節禮……都是要符合侯府身份,都是要大筆銀錢去支撐的。
長陽侯府雖然不至於說陷入經濟緊張的境地,但也需要經營有道,如傅俞琦這樣大手大腳毫無節製的亂花錢,隻怕金山銀山也能給敗光了。
持家有道的長陽侯夫人不能忍,她找長陽侯告狀:“侯爺,琦兒開銷實在太大了,他一個人在這月支取的銀錢就抵得上我們全府兩個月的開銷了,妾身實在擔心琦兒在外麵學壞了,學那些紈絝子弟一擲千金,才開銷這麼大。”
長陽侯夫人以擔心的名義在長陽侯麵前給傅俞琦上眼藥,長陽侯聽了之後第一反應就是長子難道沾了賭?
他可沒少聽說哪家不肖子孫沾了賭之後把自家祖宅都給輸了出去的新聞,往日聽到這種新聞,他都是同情憐憫賭鬼的家人和譴責賭鬼的,他是絕對不希望哪天自己也成為彆人同情憐憫的對象。
長陽侯有些遲疑的道:“應該不會吧……”他也有些不確定了,若是以前他是絕不會遲疑的,但在經曆過傅俞琦為了一個女人要死要活的絕食要挾他之後,他對傅俞琦這個嫡長子的期望是一降再降,信任也是跌到穀底了。
“夫人放心,我會去好好查查琦兒把錢都花到哪裡去了。”
長陽侯說查就立刻派人去查了,結果讓他大大的鬆了口氣。
傅俞琦這個月確實花銷特彆狠,但好歹不是沾了賭博,而是花錢請同僚吃喝玩樂,頂多是請同僚的次數比較多,這畢竟也算是正常的人際交往,是正事。
長陽侯鬆了口氣,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長陽侯夫人:“沒事,琦兒隻是請同僚吃酒的次數比較多,所以才花得多,你稍微限製一下他的開銷,讓他不要花那麼多就好,但也不能限製太多了,這是必要的人情往來。”
長陽侯夫人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侯爺。”
傅俞琦還不知道自己被長陽侯限製了高消費的,他現在正請自己的幾個同僚一起喝花酒。
光是吃飯喝酒哪能一個月花這麼多呢,當然是喝花酒才能喝出高消費來。
傅俞琦在遇到李欣沅之前也是個風流公子哥,最明白男人在什麼地方吃酒容易卸下心防,於是他沒少私底下請同僚吃花酒。
他自己倒是堅守著對李欣沅的承諾,沒有碰那些樓裡的姑娘,隻是喝酒作陪,看著同僚尋歡作樂罷了。
傅俞琦卻不知,他忙著職場奮鬥時,九皇子也忙著撬他的牆角。
傅俞琦以前天天來找自己求和好的時候,李欣沅覺得他煩人,但現在傅俞琦為了事業忙得不見人影,她又覺得是他不在乎自己。
於是她就沒少寫信用信鴿送給九皇子,抱怨自己的心上人不重視自己,忽視自己。
對她有覬覦之心的九皇子當然是趁虛而入,有機會就約她出來逛街吃飯買東西,把她哄得開開心心的再送她回去。
女主光環強大的降智打擊讓長陽侯府的人都自動忽略了李欣沅的時常外出與九皇子私會,九皇子的那些競爭對手皇子們,也忽略了九皇子這段時日經常花時間哄李欣沅開心的行為,幾乎是全世界都在為男主女主談戀愛而讓路。
在李欣沅對九皇子這個溫柔體貼時常安慰自己的知心好友產生了心動感覺之後,她恍然驚醒,認為自己有夫之婦不該與九皇子產生什麼不該有的越軌感情,於是她艱難的做出一個決定——她要與九皇子斷掉聯係。
她不能做出軌的壞女人。
雖然傅俞琦不如婚前對她好,兩人又時常冷戰,感情漸漸消耗,但她還是有道德觀的,無法容忍出軌行為。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李欣沅與九皇子攤牌決裂之前,她看見了傅俞琦與幾個同僚醉醺醺的從一家青樓裡走了出來,渾身胭脂水粉的氣息,還有一個穿著暴露的美豔女子柔若無骨的靠在他的身邊,嬌聲道:“傅公子下次再來玩兒呀!”
李欣沅目睹傅俞琦逛青樓出軌的一幕,氣得渾身發抖。
九皇子注意到了李欣沅的失態,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伴讀傅俞琦。
他心中猛然生出一個不敢置信的猜測:小圓和傅俞琦……
九皇子突然意識到,他似乎還從來沒有正式問過李欣沅的身份,李欣沅也沒有正式問過他的身份,兩人就一個小圓一個小九的互相稱呼著,而他一廂情願的認為她是長陽侯府的庶出小姐。
可一個庶妹會在看見自己嫡兄逛青樓時露出這種仿佛妻子被丈夫背叛後不敢置信天崩地裂的痛心表情嗎?
九皇子心中忽然膽怯了起來,他張了張嘴,到了嘴邊的問話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李欣沅的眼淚已經忍不住滾落了下來,哭得梨花帶雨,萬分可憐傷心。
九皇子也顧不得自己的懷疑猜測,心疼的攬住心愛的女子,柔聲哄道:“小圓,你怎麼了?怎麼哭得這麼傷心?你哭得我心都碎了,告訴我,誰欺負你了,我一定幫你報仇。”
李欣沅撲到他懷裡,眼淚浸濕了他胸前的衣裳,哽咽的罵道:“傅俞琦他混蛋!他居然背叛了我!他明明答應過我,要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
九皇子剛剛還因為心上人投懷送抱而雀躍的心瞬間沉入深淵,渾身冰冷刺骨,喃喃道:“小圓你剛才說,你和傅俞琦……”
李欣沅這個時候也沒有隱瞞自己身份的想法了,更沒有注意到九皇子的如遭雷擊,直接說出了自己的身份:“我的全名叫李欣沅,我就是傅俞琦的妻子,但我沒想到,我以為我們是因為婆媳矛盾導致有婚姻矛盾,他卻早已經出軌了,背棄了我們之間的諾言。”
九皇子渾身都是僵硬的,他之前所有的打算都是建立在心愛女子是單身的條件上,就算她心有所屬,隻要沒成婚他就可以搶過來。
卻萬萬沒想到,她從一開始,就是他人之妻。
九皇子此時卻早已泥足深陷無法自拔了,痛苦將他的心包裹起來,讓他渾身都僵硬住了,腦子也轉不動了,隻有一個念頭在腦海中刷屏:心愛之人早已嫁人!恨不相逢她未嫁時!
這時,李欣沅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君既無情我便休!傅俞琦既然背叛了我們之間的諾言,那我和他之間就完了,我要與他和離!”
——我要與他和離!
這句話仿佛天籟之音在他耳邊響起,喚醒了他的理智,那一瞬間他心中就如同剛剛噴湧而出的噴泉一般湧出無儘的喜悅之情。
九皇子激動的對李欣沅道:“我支持你!如果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儘管開口。”
雖然嫉妒傅俞琦能成為李欣沅的丈夫,又痛恨他得到她卻不知珍惜她,但九皇子依舊感到狂喜,感激傅俞琦的不知珍惜,讓他有了趁虛而入的機會。
九皇子送李欣沅回去之後,就立刻派人去打聽傅俞琦喝花酒的事。
他一打聽,一調查,就查出傅俞琦隻是請同僚喝花酒,自身單純作陪喝酒,沒有碰過樓裡的姑娘們。
九皇子心中一緊,若是叫李欣沅知道這一點,知道傅俞琦沒有背叛她,那麼說不定她就不會和離了。
不行,他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於是九皇子派人去收買那些陪過傅俞琦等人的青樓姑娘,讓她們改改口供。
傅俞琦醉醺醺的回到家中,剛想吩咐下人給自己準備沐浴,卻見昏暗的房間裡坐著一個曼妙的身影,他的酒頓時醒了大半,驚喜道:“欣沅!你終於肯見我了,你是不是願意原諒我了?”
李欣沅冷著臉坐在那裡,靜靜的看著傅俞琦,直到看得傅俞琦激動情緒過後察覺到不對勁,神色變得忐忑起來:“欣沅,你這是怎麼了?”
李欣沅淡淡的問道:“你喝酒了?”
傅俞琦想到自己剛剛去了哪裡喝酒,有點心虛的解釋道:“是,是啊,跟同僚一起喝了點兒酒,他們太熱情了,總灌我酒,就喝得有點多。你要是不喜歡,以後我都不喝了。”
李欣沅冷著臉問道:“在哪裡喝的?”
傅俞琦眼神有些心虛的往旁邊瞟去:“就,就是去珍味樓喝的酒。”
李欣沅驀然冷笑一聲:“珍味樓?”珍味樓就是京城最大的酒樓之一,也是九皇子名下的那座酒樓。
九皇子請李欣沅吃飯,多半都是去珍味樓吃飯的。如果傅俞琦真的請同僚去珍味樓喝酒,就算他遇不上她和九皇子,九皇子和李欣沅也會從掌櫃的那裡聽說的。
更何況今日李欣沅還親眼所見他從青樓裡出來。
“你確定是珍味樓,而不是青樓嗎?”李欣沅慍怒道,“你這一身的脂粉味兒,真當我鼻子是擺設嗎?傅俞琦,成親前你是怎麼跟我許諾的?這才成親幾年,你就耐不住寂寞出去找新人了?我當初就不該信你真的是浪子回頭了,與其信男人會收心,倒不如信母豬會上樹!”
傅俞琦慌了,急道:“欣沅,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就是怕你誤會。我同僚都想去青樓喝花酒,我也不好不合群,所以才陪他們去的,但我發誓,我真的沒碰過她們一根手指頭啊,我沒有背叛你。你若是不信,你派人把那些姑娘都請來與我對質。”
李欣沅見傅俞琦說得恨不得舉手發誓,心裡固然沒有全信,但也半信半疑:“真的嗎?那我就跟你一起去問問那些姑娘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