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美晶光乍爍，幾似撕裂了天穹。
“啊！”
猝然響起奎山慘叫。
虛空破裂，幾滴血液從碎裂鏡麵裡麵飛濺出來。
跟著虛空合攏，擠出兩截斷裂的身軀。
不是奎山還有誰人？
“哼！”
烏無聲顯出身影。
站在高洋身邊。
兀自憤憤：“想逃？你太也小看了莽天嶺。”
那羽翼疾點，可是他畢生的法道一擊，蘊藏金烏一族的追索功能。
即使奎山憑仗赤焰虎王的手段遁入虛空，依舊被他循蹤擊斃，屍體被空間夾層擠了出來。
辛合在邊上麵色煞白。
無論高洋的徐徐還擊，抑是大日光明王的破虛滅殺。
都讓他心頭懼栗。
原本覺得自己既有白帝天煞訣，又有靈炎在手，妖族之內平輩當可稱尊。
不意前麵有畢迡鞎，仗著滾繡球身法，毫發不傷。
後麵高洋一指，破空納虛，無視空間距離，顯也臻至入道。
不過，他更怕兩者發現，自己的白帝天煞訣能克製奎山兩道秘法。
倘然問起自己為何冷眼旁觀，怎生自圓其說？
“烏洋，怎麼樣？”
烏無聲壓根沒理辛合。
直掛心高洋安危。
“沒事。”
高洋綻顏一笑。
看了一眼辛合。“辛兄，也沒事吧？”
“沒事，多謝烏兄幫在我救下家兄。”
“小事。辛集兄與我也算老朋友了。”
高洋客氣了兩句。
轉目乜見烏無聲的緊張神態。
心裡歎息。
有時會想，自己若以人族身份前來，這一生怕是很難與烏無聲和平共處。
隻是烏無聲無微不至的長輩關懷，他其實很不想承受。
明知自身立場，又明白他日未必能和睦共存。
然而身處其中，仍覺胸臆暖暖。
真不敢想象，暴露身份那刻，這位遲暮老者會產生什麼樣的念頭？
這段時日，凡自己所需，老者力有能及，概無不應。
這已經不是關愛，而是溺愛。想想自己真是大大的對不住。
一邊尋思，一邊以氣血之力探尋辛集傷勢。
片刻後，唉然唏噓。
“我大兄怎麼樣？”辛合上前問道。
高洋深深看他一眼。
“你自己看吧！”
辛合前時，產生的霎那惡意隻是一瞬，卻讓高洋感知捕捉得一清二楚。
話音甫落，放下辛集。
心道，這位辛家長子怕丟了性命，以致苟且偷安。孰知，竟在初遇親弟的第一日便遭橫死。
他適才用氣血之力探測，辛集不但督脈殘破，其餘經脈也被奎山妖力震斷。
即使有回天之力，也是苟延殘喘，如一個病秧子終年癱瘓在床。
當然，若高洋願意用建木生機救援，辛集未嘗不能痊愈。
但他隱瞞身份前來，在場俱是妖族王者。
使用枯木逢春術配合建木生機，萬一看出些什麼，實在得不償失。
辛集與他僅屬點頭之交，一同暢談飲酒，也是為了搭救孟韶華而故意相識。
因小失大，便是愚蠢，而非仁義。
念及此，遂熄了出手之心。
辛合半蹲在地，抱著辛集，怔怔地說不出話。
接過辛集，他以妖力探測，發覺長兄體內妖核破碎，經脈俱斷，妖力衰竭，除非有起死回生的天地神藥，否則絕無幸理。
好在先後有高洋的周天罡氣以及辛合的妖力輸入，辛集算是清醒了過來。
他似乎曉得自己無救，毛絨絨臉上，出奇的平和。
口一張，沒說出話。
辛合察覺，急忙加大妖力輸入。
辛集方能氣息奄奄開口：“小、小弟……”
“大兄請說，我正聽著。”
辛集蒼白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沒想到……沒……想到……為兄……偷生……多年，嗬嗬……結……果……一無所成，最後還是……死在奎家……奎家人的手裡……”
自嘲一番，辛集精神突奮，抬手抓住辛合手臂。
“小弟，有你在，辛家早晚必能複興，為兄就算死了，也放心得很……”
這段話，氣息流暢，全無停頓。明眼人均曉，此乃回光返照之狀。
辛集本身也是心知肚明，當下抓緊說話。
“隻是……隻是你須記住……不到大宗師，或不曾超過父親當年修為，千萬不可去……去……找……找……”
話至此，沒說完去找什麼。
手指先緊後鬆，肩膀沉下，手從辛合胳膊處落下，脖頸歪斜，竟而一命嗚呼了。
辛合愣愣地看著。
一時半會仍難相信，剛剛逢麵的大兄就這麼撒手人寰。
他並非有心置辛集於死。怎奈奎山之襲太過突然。危機臨頭，多年習慣，隻顧自己脫險。殊不知，竟害死了兄長。
悲，有一點；恨，也有；甚至莫名還有一些喜悅與輕鬆。總之一言難儘，情緒甚為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