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下所指朋友自是小和尚釋然。
燕棲舞點點頭,她聽話得緊。
隨著天部族人一一進入。
湖畔人數漸漸稀寥。輪到族外人之時,孟韶華始終無有動靜。
釋然機靈得很。情知高洋意之所在。孟韶華不動,他也不動。
烏無聲眉頭頻蹙。覺著這個人族小和尚討厭得緊。若非是他之故,烏洋豈會落在後頭。
正要說話,金鵬王倒是開口了:“狼部聖女,該你了。”
孟韶華置若罔聞。
金鵬王微嗔,聲音提高一截,“狼部聖女,該你進去了。”
孟韶華依舊一動不動,若非裙裳風動,婀娜生姿,當真如塑雕屹立。
金鵬王怒起。
徐露瞧出不妙,在高洋說話之前,行到孟韶華身邊,柔聲道:“韶華妹妹,該你了。”
她喜懟烏無聲,瞧不慣李婉兒,未嘗不是鶴族的清冷孤傲使然。
孟韶華幾日裡居住水神廟。起初外峻內和的徐露,與孟韶華也沒什麼交流。
數日相處,徐露覺著這個新任的狼部聖女甚得己心。
須知多數鶴族人外表瞧著矜高出俗,熟稔之後,言語親近,待人熱忱,讓人如沐春風。
“我不想入化妖池。”孟韶華淡淡地道。她一個人族,淬煉妖脈,不啻於背叛種族。
思來想去,萬不能行。
至於高師兄為何不阻止,她無心去想。覺得應是不得其便。畢竟這裡是妖域,強者雲集,高師兄本事再大,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是以,孟韶華斷然嚴拒。抱著即使香消玉殞,也要保住人族純淨血脈。
徐露曉她心思,前日就曾好言勸慰。直道已把她說通,誰知事到臨頭,偏又倔強起來。
“韶華妹妹,人族之軀固然極好。但我妖族之身半點不弱。這裡人多眼雜,有事隨後再說。你先進了再說。免得三位王者發怒。”
孟韶華性子柔和,犟起來,當真九牛難挽。
螓首微搖,看似幅動極小,眼神之堅定,不言自表。
徐露頭疼不已。
她忽然尋思,要不要求一下三位王者?
讓他們饒恕了韶華妹妹的過錯。
回過頭,瞄了一眼烏無聲。又想,為了韶華妹妹,自己就當眼瞎,沒看見他。
鶴族人向是如此。冷陌起來,萬事不理。一旦相知相識,剖心瀝膽亦可。
“誒呦,這哪來的聖女啊?竟看不慣咱們妖族?這樣心思的人兒,讓她進了化妖池,咱們也落不下好。”
李婉兒搖搖擺擺,走了數步,站在金鵬王身邊,嗲聲嗲氣,不無起釁地道。
金鵬王眉頭一皺,的確在考慮要不要悔諾。儘管答應過庫瑪,奈何狼部聖女不識好歹。
李婉兒忽然眼珠子一動,想起孟韶華身上的太陰氣息。
試著道:“鵬王,要不把這聖女交給我來處理?”
金鵬王瞪她一眼,這會還來占什麼便宜?好歹狼部聖女,又不是俘虜,哪來你處置的份?
正要開口嗬斥。
高洋忽而縱聲狂笑。
“哈哈……”
眾人訝異,不知他何以發笑。
高洋走到孟韶華身邊,大聲道:“你雖是人族,既已成了妖族,就該順理成章地洗煉血脈,怎的如此不曉事?”
話音甫落,徑自拉住孟韶華的纖手。他出手極速,修為又高過太多。
孟韶華壓根回避不去。
兩手相牽一刻,又趁笑聲蕩漾,音波未消之際,倏然傳語,“韶華妹妹,是我,高洋。”
孟韶華嬌軀一顫。固然早有臆度,思來想去均覺荒謬。是而驟然聆聞,依舊錯愕難當。
即便前一刻還想著怒而拍掌,乍聞高洋二字,手腳陡軟,驚喜交迸。
呆呆的眼目失焦,實底裡,所有視線悉數聚在高洋臉上。
“高洋?高洋哥哥?”這句話哽在喉頭,並未說出。
刹那,滿腹話語欲要傾吐。如非強忍,更知目下四周均是敵人,時機大大不妥,不定已是撲懷痛哭。
當日,贏勾血線繞身瞬間。孟韶華直道自己必死。不意竟而逃脫生天。
其時,滿心想的均是高洋,腦海裡也俱是高洋身影。以往略有嫌棄的瘋言瘋語,那會想起,溫馨異常。
尋思著,若高洋師兄陪在自己身邊,即便他天天對著自己胡言亂語,趁勢揩油,也未嘗不是一樁令人心神舒暢之事。
可惜事與願違,每每期盼,儘是失望。
這些日獨處水神廟來,心中苦悶淒愴,平生以來,至斯為最,再無任何不愉可加蓋越。
萬幸老天開眼,真是高洋哥哥喬裝前至。一時半會,如墜夢端,殊為難信。
眼看她即要潸然淚下。
站在高洋肩上的通明驀然“啾啾啾”數聲。
瞧著它鬼頭鬼腦的樣子,孟韶華幾乎破涕為笑。
幸喜高洋機敏,拽住她纖手,不待眾人詢由,徑向化妖池門戶入去。
背後望去,一個冰藍色裙裳如羽飛舞,恍若仙子;一個白色祭祀袍,肋後羽翼如刀,上半身罩一件半身金甲,威武不凡。
底下妖族眾人的腦海裡情不禁浮現天造地設這個詞語。
眼看高洋已至中途,釋然急忙抱著小雪狐,疾步跟上。
雲彩壘梯,宛若實物。
腳踏其上,堅固異常。生怕天部王者起疑喝問,高洋速度疾快,眨眼入了化妖池的虛空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