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些太監宮女們此時哪敢站起來,通通一聲不吭地跪伏在地上,冷汗浸透了身上的衣服,他們一動也不敢動,眼裡俱是毫無生氣的絕望和隱隱的怨懟。
相益彰臉色十分平靜,平靜地有些不同尋常。
這時,留王突然走了過來,站在他身邊,似笑非笑,豔麗的薄唇緩緩勾起,“太子殿下,這可是打擊陳王的好機會,他說下如此大不敬的話,若稟告給父皇和祖母,想必,陳王這輩子都彆想翻身了。”
相益彰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沒反駁,眼神卻愈發沉鬱,似乎讚同了他的話,留王嘴角的笑意欲重。
他轉向仍舊坐在地上罵罵咧咧的陳王與旁邊一臉絕望的幾位太監宮女,倏忽,開口,“你們,起來,將陳王……”他掃視四周,迅速將視線定到一破敗荒涼的宮殿處,“將他塞到那裡,今夜誰也不許過去照看他。”
聽完,以為要死定了的太監宮女們臉上一僵,他們慢慢抬起臉,浮出不可置信。
留王慢慢收了笑意,複雜地看著他。
“沒聽到孤的吩咐?”相益彰皺眉。
“是,是。”太監宮女們慌裡慌張又劫後重生地爬起來,沒忍住,嘴角咧起欣喜若狂的笑。
等他們小心翼翼卻又恰到好處地讓陳王受點皮肉之苦拉走後,留王終於將複雜的目光移到了他身上,許久,諷刺一笑,“沒想到,太子殿下還有這副菩薩心腸。”
相益彰表情變都沒變,隻是道:“孤身為監國太子,教養皇室中人本就是孤的責任,留王若無事,就儘早離宮吧。”
留王垂下眼簾,不明意味地輕笑了一聲,他看了看瑞哥兒,轉身走了。
目送他逐漸走遠,直到身邊再沒有旁人,段新鈺才拉著瑞哥兒走上前,她張開嘴,剛欲說什麼,相益彰卻率先開口解釋道:“陳王縱然跋扈,便是千刀萬剮亦不為過,但這些宮人卻是無辜的,若讓他們為陳王的醉酒失言妄丟了性命,我這心裡,總是不好受。”
他來自現代,接受的是人人平等,生命珍貴的教育,來到這裡,雖隻能隨大流接受這萬惡的封建奴隸製度,但卻始終不曾違背心裡的那根底線,他雖不能一下子改變這個製度,卻也不願意變成肆意泛濫人命的惡魔。、
他踟躕地盯著段新鈺,不知她是否能明白他的心意。
段新鈺愣了愣,卻一笑,“我明白,我要跟你說的不是這個,而是留王的一些事。”
相益彰愣住,疑惑地望著她。
她將留王救助瑞哥兒的事情說了一遍,聽罷,他半分詫異,半分沉默。
許久,她輕聲道:“留王內心,其實也是個柔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