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2 / 2)

“我知道我不該相信……”慧姐兒緩緩攥緊了手裡的帕子,麵上的惶恐不減,“隻是,隻是殿下都……我有點怕。”

說著,她垂下了頭,她知道這話不該說,還好隻是在她一向親近的段姐姐跟前吐露心事,若是讓太子殿下或者她祖母知道她說了這般大不敬的話,恐怕直接就將她拉出去了。

“慧姐兒,你要相信你哥哥,就像我相信殿下一樣。”段新鈺漸漸端正了臉龐,認真盯著她看,眼裡的堅定自信仿佛拔地而起的燎原之火,慧姐兒不知不覺就看愣了。

見慧姐兒被她說驚住的模樣,她倏的笑出來,眨眨眼,半是調侃半是篤定道:“你要相信一點,隻要殿下安好無恙,你哥哥也定然會安好無恙。”

慧姐兒眨眨眼,神奇地被她這話說服了,臉色立即好看許多,她翹起嘴角,笑:“段姐姐,你說的對,我不該說風就是雨。”

想通了,她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千萬不要跟我家裡人說,不然他們一定會罵我的,今日我是瞞著他們來見你的。”

段新鈺好笑,“我曉得。”

不過……看她一副全身通泰,渾然不在乎的樣子,好似對相益彰格外信任,信任到她隻是提了那麼一嘴,她就完全放下心了。

她張張嘴,陡然,又停住了,罷了,她好不容易才放下心來,就彆問再讓她心驚膽戰的問題了。

至於慧姐兒,對太子信任嗎?那必須的啊!

段新鈺來到京城時日短,對太子的地位認知也有限,隻知道太子是陛下立的,為萬民愛戴敬仰的一國儲君,陛下對他好似也分外看重,但其他的,就不怎麼了解了。

但慧姐兒自小在京城長大,也是聽著太子的故事長大的,她,包括她母親和祖母都認為太子哪怕回來也無濟於事了,不說陛下心裡對他還存留幾分慈愛之心,這麼多年,朝廷的勢力早就被陳王和留王瓜分完了。

誰知道,太子回來後,且不說他的手腕,說實話,他剛回來時還真沒什麼手腕,還有點不通世事的天真仁慈,但陛下立刻大刀闊斧地確立了他的威望,甚至第一個殺雞儆猴的便是陳王,外界都傳言當初陳王被貶黜京城是因為冒犯了留王,但真正看穿朝政的朝臣和世家都知道。

陳王隻是被當做給太子立威的那隻猴罷了。

更彆說,此後兩年,太子幾乎以飛一般的速度成長了起來,她上次聽她祖父講,太子現在已經是個合格的政客。

心情還算不錯地從東宮出來,慧姐兒趕到宮門口恰好碰到了準備入宮的盧讚梅。

兩人對視一眼,隨後,各自若無其事地挪開了視線,兩人原本是一個圈子裡的,關係也還可以,隻是後來太子回來,陳王迅速落敗,連帶著盧府也迅速頹靡下去,其後兩人便不怎麼經常見麵了。

到底是百年世家,太子一回來,就跟條狗似的迅速聞到氣味,投遞了自己的忠心。

盧讚梅嘴角似笑非笑,“許久不見啊,慧姐兒。”

慧姐兒亦是皮笑肉不笑,“是啊,許久沒見了。”

原本是客氣的話,但聽在一直低調沉默的盧府大小姐耳朵裡,卻硬生生聽出一絲諷刺來,近年來,盧府愈發低落,簡直要低到了塵埃裡,與之相對,崔府簡直是節節盛開,無論是依仗著太後,皇後還是崔府大公子崔蔚然,崔府早已與盧府拉開了距離。

她陰了陰眼神,慢悠悠撩起眼皮,神情語態赫然跟她祖母耷拉下臉時一模一樣,嘴角卻還是逼著自己扯起一層皮笑,“說來,近日貴府大公子好似有點麻煩,不過皇後娘娘是你嫡親姑母,想來便是再大的麻煩,陛下看在皇後娘娘眼裡,也會寬待一二。”

聞言,慧姐兒立即沉下了臉,她還沒跟她計較呢,她倒是先找上茬了。

她哥哥這事,若說盧府沒出一點力,打死她也不信,說不得,盧府還是謠言的最大推動者。

“梅姐兒你還是少操心我家的事吧,聽聞陳王殿下現在還被困在陳王府,你這個做表妹的,可不得時時慰問才是。”

兩人俱是貴女出身,這秉性和才氣不定有幾分,但拐著彎讓人不痛快的能力卻是自小就耳濡目染,兩人眼睛與眼睛對視,瞳孔不自覺放大,哪怕兩人相對無言,但之間“劈裡啪啦”的煙火氣卻是一下子就能聞出來。

不知對視了多久,眼看宮門口過來一對人馬,似乎是哪個宮的貴人,兩人迅速冷哼一聲,翻個白眼,齊齊轉身,各自朝向一邊,走了。

有關崔蔚然的流言狠狠發酵了好幾日,約莫五六日之後,一夕之間就平息了下去。

不知道是誰使了力,但段新鈺在宮裡確實聽不到有關他的流言了。

這日,陳曉燕來東宮拜見段新鈺。

此次太子被困,段新鈺看明了許多事,許多人。

一開始,太子被困時,還不停有人進宮給她請安,給她,同時也是給太子看他們毫不退縮的忠心,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太子被困時日的增長,他們也漸漸不再往宮裡來了,就連拜安貼也很少發。

在這些人當中,陳曉燕卻是一直堅持下來的人。

她是最早靠過來,卻也是一直沒有任何退縮的人。

不管她心裡有什麼計算,段新鈺都為這份執著而感到暖心,等宮人傳召她拜見的消息時,她就命守門的宮女將她放了進來。

見到她,也給了個格外溫煦的笑容。

迎麵走進來的陳曉燕一愣,隨即,心間立即綻放朵朵連起來的心花,她抿抿唇,嘴角淺淺窩起了兩個旋渦。

這段時日的辛苦不是白費的,看,太子妃娘娘就記住了她的忠心。

陳曉燕上前認真行了禮,隨後被段新鈺叫到身邊說兩句家常話,陳曉燕知禮溫婉,段新鈺亦溫和好相處,兩人處的很不錯。

突然,陳曉燕想到什麼,她叫丫鬟遞過來一個盒子,自己親身半恭身站在段新鈺跟前,打開了盒子。

“娘娘,您看。”

段新鈺垂下眼看盒子裡的東西,那是個花鈿,呈碎星狀,透露出一種淩亂點綴美,段新鈺悄悄眯起了眼,這枚花鈿,猛一看,怎麼有種熟悉感?

陳曉燕笑著說:“這是京裡近日流行的花樣,臣女瞧著好看,遂就買了兩樣,近日借花獻佛,還望娘娘莫要嫌棄。”

段新鈺想起來了,這個花鈿樣式是清鈺想出來的,當初她還曾帶給她看過。

“這個樣式,你在哪裡買的?”好半晌,她輕聲發問。

“京城的瓊弁閣近日新出了好幾種花鈿樣式。”

瓊弁閣?段新鈺記得它背後好似有陳王的影子。

送走陳曉燕,段新鈺在軟塌上坐了會,後,起身寫了封信,讓人送與清鈺。

蔡清鈺第二日才進宮給她請安,行完禮,她坐到她身邊,問她:“姐,你說叫我進宮,有話跟我說,什麼話?”

段新鈺慢慢轉過頭,問她:“清鈺,你之前跟盧讚梅爭辯的那些花鈿樣式,在你手裡嗎?拿來讓我看看,我近日正打算打造一套花鈿。”

蔡清鈺沉默了。

許久,她勉強一笑,“我沒帶。”

“你什麼時候學會騙我了?”

沉默許久,蔡清鈺慢慢垂下了頭。

“盧讚梅是不是沒將那些樣式給你?”

蔡清鈺悶聲道:“姐,那些不過玩樂的小玩意,你何必在意呢。”

“我不在意那些小玩意,我在意的是盧讚梅的態度。”段新鈺氣得咬緊了牙,好呀,盧府這是完全沒將她這個太子妃放在眼裡啊。

蔡清鈺見她罕見地生氣了,當即急了,“姐……”

這個關頭,姐夫還被關在宮裡,她實在不宜為她多生事端。

段新鈺卻猛然抬起手,阻止她,道:“這事事關東宮的威望,陳王還沒勢大到壓製你姐夫的地步,盧府就敢這麼做,若我在這事上退縮了,我這個太子妃才真正是任人揉捏的柿子了。”

話雖如此,可是……蔡清鈺有些不放心,“姐。”

“你放心,我心裡有數。”

當日,段新鈺再次遞了封信出去,叫人將信送到了段府。

沒過兩日,京城裡掀起了一股花鈿潮,不過不是在貴女之間,而是在奴仆,尤其是丫鬟之間,聽聞,率先掀起這個浪潮的是段府的丫頭。

盧府,盧讚梅狠狠摔了一套最喜歡的茶具,聲嘶力竭。

“東宮!當真以為我會退縮不成?”

大夫人進門來,看到這一幕,當即皺緊了眉頭,“你在做什麼?”

盧讚梅轉身,看到她,立即要哭出來,“母親,太子妃壞了我的生意。”

聞言,大夫人歎了口氣,若是往常,她一定要問個三五六九,然後再跟她一塊義憤填膺,說不定還會鬨到老夫人那裡,但今日,她隻是歎了口氣,臉色似乎有些灰敗。

盧讚梅還想繼續抱怨,“母親,我要受不了了,那個……”

“太子被放出來了。”

“彆以為……什麼?”盧讚梅猛然抬起眼,因太過震驚,眼皮幾乎要外翻出來。

大夫人沉聲重複了一遍,“太子被放出來了,陛下重新讓他掌了監國之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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