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父皇,您的心裡,隻有一個兒子。”
“父皇,既然如此,您當年為什麼要將太子送走呢?如果兒臣自小沒有曆經過這些,也許根本就不會憑生出這許多妄想。”
………………
陳王走了,殿內再次恢複一派寂靜。
大太監小心翼翼弓著身走進來,擔憂地看向陛下,“陛下……”
許久,陛下恍然收回視線,他怔怔看向門口,啞著嗓音,“老大走了?”
大太監頓了頓,眼眶陡然紅了,緩了片刻,才顫著嗓音回答:“回陛下,走了。”
“哦。”陛下又沒音了,盯著前方,不知在想什麼。
大太監悄悄抬起了頭,看向今日格外沉默灰敗的陛下,陳王殿下小時候,陛下就喜歡喚他老大,一是紀念這是他的第一個兒子,二就是提醒陳王他是老大,要有愛護幼小的責任心。
但自從殿下被封為陳王,陛下就很少喚他老大了,每次稱呼他也隻是正兒八經稱呼他陳王。
這個時候,陛下卻突然叫他兒時的稱呼,大太監隻覺得陛下好似更老了。
陛下起身,背著手,緩緩走到外麵,晚霞映襯下,寬廣的道路愈發平整寬廣,無端端還纏繞上一絲莫名的柔和,清風拂過,撩起兩旁軟枝軟條的枝葉,幾片落葉順風飄過,擦過列在兩旁的侍衛,連帶著,他們身上似乎也渲染上了一種莫名的柔和。
他望著遙遠的天際,沉默不語,想到了陳王的那個問題——
“父皇,既然如此,您當年為什麼要將太子送走呢?如果兒臣自小沒有曆經過這些,也許根本就不會憑生出這許多妄想。”
為什麼呢……
那個時候,他沒辦法了,他隻能將太子送走,不送走太子,他就要失去這唯一的嫡子了。
可是送走了嫡子,他好似又失去了兩個兒子。
一個被他不得不打壓,一個至今不願意親近他。
老大說的對,一恍都近二十年了,如果不是自己這破敗的身子,他都要忘記那些過往了。
“咳咳”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大太監忙走上前,一手將帕子遞給他,一手攙扶住他,再用騰出空閒的那隻手緩緩順他的脊背。
“陛下。”他擔憂呼喚一聲。
陛下用帕子捂住嘴巴,咳嗽不止,咳嗽得渾身都打起顫來,他顫巍巍伸出手,手緊緊抓住大太監一隻臂膀,抓得很用力,手背都崩出了條條青筋,但大太監渾然不覺,隻擔憂緊張地望著陛下。
不知過了多久,咳嗽終於緩緩平息下去,陛下閉上眼睛,額角滲出一層冷汗。
他將帕子移開,交給旁邊的大太監,大太監正想接過,視線掃過帕子,突然頓住,他張開嘴,牙齒不住地打顫,嗓音顫顫悠悠,“陛下……”
猛然張開眼,陛下望向手裡的帕子,上頭,一抹豔麗的紅色不知何時暈染在了上頭。
大太監驚呼,“陛下!叫太醫!”
突然出手,攔住了他,緊緊箍著他的臂膀,陛下沉聲道:“不許聲張。”
“陛下,”大太監沉痛地看向他,勸道,“您聽老奴一聲勸,叫太醫看看吧。”
“孤的身子,孤心裡有譜。”漸漸鬆開了抓住他的手,他轉身朝書房走去,聲音漸漸無力,“不用叫太醫。”
“更不用告知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