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在這裡跟他們說了會話, 店裡又有客人來,他隻好暫時先去招呼客人去了, 還一疊囑咐他們, 千萬不要走, 一會老板娘就回來了。
段新鈺搖頭好笑, 等他走後,她感歎地跟相益彰咬耳朵,“看到二妮過得好,我心裡就放下心了。”
相益彰拍拍她的手, 笑笑沒說話。
這邊一方官員是他的人, 他特意打過招呼的,瓊枝怎麼會過得不好。
兩人坐了會,段新鈺無聊地再次探頭看向屏風後,後麵究竟有什麼呢?不知不覺, 她站起了身, 朝後頭走去。
越過屏風,裡頭果然是一個小小的佛堂, 正對著她的方向是一個兩人高的佛龕,佛龕下麵立著張案幾,案幾上擺放了幾樣供奉的吃食,再往外鋪著一團小小的蒲團, 除此外, 靠右臨著窗的地方還擺了一張書桌與一把椅子, 書桌上似乎零零散散散著些許紙張。
她走過去, 倚窗眺望,窗子外居然是一條城內河,河床偏低,兩道高高拱起約十尺高的兩道天塹,上麵是石子鋪就的小路。此時,小路上來來往往不斷有行人經過,有挑著擔的大聲吆喝的小販,有挎著花籃小聲叫賣的嬌俏少女,還有,端著一盆衣服下去漿洗的婦人。
這邊是商業街,布滿了形形色色的店鋪,河的對岸顯然是居住區,小樓高立,窗霏大開,放眼望去,依稀還能看到窗口坐著的對著窗外梳發簪花的閨閣姑娘。
一切美的像一幅畫一樣。
段新鈺好心情地翹起了嘴角。
她低下頭,不經意掃過書桌上散亂的紙張,伸出手,撚起一張紙,率先入目的是她的字體,瞧著歪歪扭扭,但勉強算工整的字體,她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二妮後來雖然認了些字,但她畢竟做著伺候人的活,不能像她和清鈺一般由家裡特意請了大家來教,每日除了吃飯睡覺其他都是學習休閒的時間,遂這字體,就隻能說勉強能看罷了。
但不得不說,這些字,哪怕隻是勉強工整,但也絕對是二妮極認真一筆一劃寫的,就是以前寫拜帖都沒這麼認真。
接下來,她才耐心看她寫得什麼,粗粗掃過去,居然是本祈福的經文。
這是她寫給誰的祈福經文?
“這是我們老板娘寫給她兒時好友的經文。”似是知道她的心聲,旁邊突然出現一個聲音。
段新鈺看向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旁邊的小廝,啞然失聲,“兒時好友?”
“對啊,老板娘有個關係很好的兒時好友,聽聞她那位兒時好友命運多舛,身子也不大好,遂老板娘就時常給她抄寫祈福經文,供奉在佛龕跟前,祈願她那位好友無病無災,永享百年。”
說到這裡,小廝欣羨又感慨地說了聲,“你說,我們老板娘人是不是特好,她那位兒時好友聽聞現在過得不錯,根本不需要她,但即使這,老板娘也堅持給她祈福,言稱那是她的心意。”
“哦對了,老板娘還在城外的白馬寺給那位兒時好友點了一盞長明燈,唉,我家老板娘人真好,對她朋友也真好,我要是那位好友,都要感動地哭了……哎,這位貴人,您怎麼了?怎麼哭了?”
小廝驚訝又慌張地看著這位眼眶突然紅了,緊接著淚珠就不斷湧落的貴夫人。
“下去!”旁邊突然響起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
小廝心一顫,轉頭就看到貴夫人的相公走了過來,他冷著臉,眼睛一直鎖在女子身上,根本沒看他,但他莫名就是知道,他這是在命令他。
且那道命令帶著不容人質疑反駁的上位者習慣性的堅決果斷,小廝不自覺就垂下腦袋,小碎步走遠了,將這個空間留給他們夫妻二人。
相益彰歎了口氣,上前擁住她,另一隻手輕輕用指腹抿去她眼角的濕潤,心疼道:“怎麼就哭了,瓊枝心裡掛念著你,這不是好事?”
段新鈺將腦袋悶到他懷裡,雙手緊緊環著他的腰,悶聲悶氣道:“我這是感動,感動。”
“好,好,感動。”相益彰失笑。
他看了眼書桌上的祈福經文,笑容漸漸淡了。
一開始幫助瓊枝,他完全沒其他想法,一來那是紅豆好姐妹,如果紅豆還在,看到她好姐妹遭遇這麼苦痛的事,想必也會很心疼,想儘辦法幫她吧,二來他自小在現代長大,接受的是現代人人平等而獨立的教育,這種三觀下長大的他怎麼會對這種事視而不見。
他又有能力,能幫就幫了吧。
誰知道……
那天瓊枝來找他,一時他沒有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後全部的心思又都在紅豆身上,根本來不及多思慮瓊枝這件事,等事情落下帷幕,紅豆果然沒死,再遇紅豆的激動狂喜過去後,他才有空考慮瓊枝這件事,也才反應過來瓊枝的心思。
他不願再留瓊枝在身邊,不僅怕紅豆傷心,更怕影響她們之間的感情,好在瓊枝也有了離京的心。
現在看來,他的決定沒錯,這樣果然對紅豆對瓊枝都好。
他忍不住微微翹了翹嘴角。
緩了會,段新鈺情緒漸漸平靜下來,丹心和白鷺打了水讓她淨臉,她洗漱好之後,倚窗欣賞了會窗外的美景,正想坐椅子上練會字,突然,外麵似乎喧囂起來。
其中,還夾雜著一道熟悉的聲音。
段新鈺眼睛一亮,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葛玉妙,葛玉華兩姐妹拉著瓊枝的手,神情殷切,言語情深義重,“好姐姐,往常邀請你,你總是三推四脫,我們就以為你不愛湊那個熱鬨呢,遂這次就沒邀請你,你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瓊枝笑意淡淡,“無礙,我本就不愛湊這些熱鬨。”
葛玉華眼珠轉了轉,眼底閃過些許輕蔑,不以為意,但嘴上卻笑著道,“我想也是,我們這個圈子都是官家貴女,姐姐你去了定然會不自在,倒不如自己背著簍子四處轉轉來得自在。”
說著,想到城外桃林裡見到她背著個竹簍子,一身打扮跟個村姑模樣似的瓊枝,她忍不住掩唇一笑,心間又漫上些許輕蔑。
葛玉妙製止地瞪她一眼,不過顯然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她笑道:“說到這個,姐姐你今日怎麼背著那麼個,物什去桃林啊?”
瓊枝淡淡回答:“摘些桃瓣烹茶喝。”
除了這個糧店,她還開了個茶水酒樓,不過那邊請了個掌櫃,平日裡她還是願意待在這裡,外麵是讓她安心的糧食,裡麵有讓她靜心的佛龕和祈福佛經。
聞言,葛玉妙亦禁不住撇了撇嘴,她慢悠悠道:“我說姐姐,你想喝什麼茶,隻管跟我們說就是了,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