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慢慢的朝著窗戶靠近,一步一步,目標正是林秋石所在的位置。
林秋石被嚇了一跳,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拉上窗簾,然而當他的手觸碰到窗簾的時候,卻感覺窗簾的質感不對,這不是旅館的窗簾。
林秋石很是驚訝,他轉過身,卻本該出現的旅館景色,竟然變成了另一個地方——他的家。
沒錯,就是林秋石以前住的地方。
同樣的客廳,同樣的裝飾,同一隻貓。
栗子就站在客廳的中央,衝著林秋石喵喵叫。
這本該是讓人感到溫暖的場景,可是林秋石卻看的渾身發冷。因為客廳的沙發中央坐了一個人,那人和他長得一模一樣,此時身體歪倒在沙發上,即便沒有靠近隻能遠遠的看著,林秋石也能確定,這人已經死了。
這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已經死了很長一段時間。經過時間的催化,他的肌膚已經開始腫脹,渾身上下冒出綠色的水。栗子跳到了屍體的身上,一邊蹭,一邊喵喵的叫著,想要將主人叫醒。
但死人又怎麼會醒呢,於是栗子開始啃咬林秋石的臉。它似乎想用疼痛將主人叫醒,但卻沒有控製好力度,把眼前的屍體啃出一個洞直到露出骨頭。
林秋石知道這是什麼,這是他內心深處恐懼的東西。
他害怕一個人的死亡,他害怕就算自己死在了家裡麵,也沒有人會發現他已經死了。
可能得過一周,甚至一個月,鄰居們聞到了腐爛的屍體散發出的惡臭後,他的屍體才被發現。
看見自己的屍體被貓啃咬,著實不是件讓人覺得舒服的事。但林秋石很快就從眼前的場景裡抽離了出來,他想起了線索裡關於麵條人的記載,這些怪物似乎非常善於利用人類的恐懼。
它知道人類最害怕什麼,他們怕的其實不是鬼怪,而是鬼怪之後隱藏的含義……死亡。
很少有人會不怕死,林秋石也不能免俗。
但現在身後的場景,卻沒辦法觸碰到林秋石內心最深處,他回了頭,看向窗外站著的影子,輕聲道:“抱歉,我是不是該告訴你,我已經搬家了。”
鬼影停住了腳步。
林秋石說:“現在我身邊有很多朋友,我要是死了,他們一定會發現的。”他想了想,還補充了一句,“說不定打120還能搶救一下呢。”
鬼影靜靜的立在林秋石的麵前,沒有五官的臉雖然是隔著霧氣,卻給了林秋石一種被凝視的感覺。
“所以我倒不是很怕。”林秋石語氣很平靜,並不是強作鎮定,“不然你換個人嚇?”
“吧嗒。”有東西從樹梢上落下來,林秋石定睛一看,發現那是一頂黑色的禮帽。
看到這禮帽,他馬上想起了他們團隊那個戴著帽子的人……那人看來是凶多吉少。
鬼影慢慢的彎了腰,將禮帽撿了起來。
林秋石本來以為他會轉身就走,誰知道他竟是手持禮帽,對著林秋石彎了彎腰——行了個紳士禮。隨後才轉身,消失在了霧氣之中。
林秋石看著他的背影,神情恍惚。直到一雙手按拍上了林秋石的肩膀,林秋石被嚇的渾身一抖,扭頭看見了阮南燭。
“看什麼呢?”阮南燭問他。
林秋石指了指麵前的樹林:“剛剛看見那東西了。”
阮南燭挑眉:“麵條人?”
林秋石點點頭:“我看見了他製造的幻覺。”
阮南燭說:“什麼幻覺。”
林秋石道:“我死在了家裡,臉被貓啃了。”他的語氣淡淡,仿佛在描述什麼事不關己的故事,“現在仔細想想,栗子那麼嫌棄我,也不知道願不願意……”
阮南燭:“……”他對於林秋石的貓奴程度感到絕望。
不過無論過程如何,林秋石還是沒有被那東西蠱惑,他猜測如果自己被蠱惑了,那麼下一個戴上禮帽的人就是自己。
“南燭,你最怕的是什麼事?”林秋石問他。
阮南燭說:“我什麼都不怕。”
林秋石:“真的?”
阮南燭笑了笑,手指纏繞著林秋石黑色的發絲,在指尖輕輕摩挲,聲音又低又沉“真的。我和你一樣。”他的語氣篤定,完全不似逞強。
林秋石便也信了。
“在第一扇門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阮南燭說,“你很其實……很適合這裡。”
林秋石挑眉:“什麼意思?”
阮南燭:“字麵上的意思,你適應的非常好。”甚至可以說好過頭了,在阮南燭出去調查到林秋石的的確確是第一次進門之後,便知道林秋石的是個和門內世界很契合的人,想找到這樣的人,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阮南燭漫不經心的想,好在自己足夠幸運。
一夜就這樣過去,無風無雨,靜謐平靜。
第二天,出現在餐廳裡的隻剩下十一個人——就這一晚上,又失蹤了兩個。
失蹤的兩個,都是姑娘,據說昨晚睡覺前還是好好的,但是等到一覺起來的時候,人就不見了。
和她同一個房間的人表示有人來過他們的房間,靠著樹林的那扇窗戶被人打開了。
“她肯定是被那東西帶走了。”有人說,“凶多吉少。”
其他人沒說話,但想的其實和這人也差不多。
林秋石想到了昨天晚上出現在窗外的鬼影,他不想去猜測,如果當時自己沒有冷靜的拒絕幻覺會發生什麼。是不是也會像這個女生一樣,突然就消失在了寂靜的深夜裡。
還未等林秋石想出答案,他們就有了更糟糕的發現——又不見了一個孩子。
“鎮上一共就八個孩子。”阮南燭說,“我覺得我們團隊裡失蹤的人,和這些孩子有什麼聯係。”
林秋石也覺得如此,他說:“不如我們去找找剩下的孩子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阮南燭:“我想再去罐頭廠看看。”兩人對視片刻,便有了答案,“兵分兩路?”
阮南燭:“也可以,但是你不能說話會比較不方便。”
林秋石倒是覺得無所謂:“帶了手機就行了。”
阮南燭:“行吧,如果差不到什麼,就回去餐廳,我們在那兒集合。”
林秋石點點頭。
然後兩人在街上分了手,去了各自的地方。
林秋石去的地方是鎮上一家破舊的雜貨店,據說雜貨店老板兒子是個七歲的小男孩,他到那裡,說明了來意之後老板的態度很抗拒。
“我兒子現在不見陌生人。”老板說,“我不確定你能否保證他的安全。”
林秋石很耐心的勸說:我理解的您的意思,但是您要知道,那東西越來越厲害了,如果不能早點發現它的巢穴將它消滅掉,可能下一個失蹤的就是您的兒子。其他的孩子也被藏在家裡,可他們還是不是不見了。
老板看見這些字,態度略有鬆動。
林秋石又勸說了好一會兒,老板終於同意了林秋石和他的兒子談談,但是不能談太久。
林秋石鬆了口氣,進屋子後,看見一個小男孩坐在沙發上低著頭玩遊戲。
林秋石上前用手機和他打了招呼。
那小男孩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太願意說話,林秋石問他的問題他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著,直到……林秋石提到了帽子。
“帽子,你是說那頂黑色的禮帽嗎?”小孩的表情出現了一絲的驚恐,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事,重重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我好像見過……”
林秋石眼前一亮:你見過?
小孩的眼神驚恐異常的移到了個樓梯的位置。
按照老板的說法,這棟樓一共有兩層,一層是用來賣雜貨的,第二層則是家裡人住的地方,男孩的房間就在第二層。
“我見過……”那東西就掛在樓梯的拐角,小男孩渾身發抖,說的話也斷斷續續毫無邏輯,但林秋石好歹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小男孩說:十幾天前他家樓上突然出現了一頂黑色的禮帽,大家都沒覺得這禮帽有任何的不妥,就由著那禮帽放在樓上,沒人去管。
林秋石:禮帽就在樓上?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小男孩猶豫片刻後點點頭。
林秋石和小男孩一起朝著樓梯走去,兩人順著樓梯一直往上,很快看到了二樓,和小男孩口中掛在二樓角落裡的的黑色禮帽。在看到禮帽的那一刻,林秋石突然覺得哪裡不對,他頓住腳步,表情裡充滿了懷疑的味道:“你是說這帽子十幾天前就在你家了?你……除了這帽子,就沒有遇到彆的怪事?”他並不相信那個瘦長鬼影會有這麼好的耐心,在小男孩家裡靜靜的等待十幾天。
小孩的腳步也停下了,他麵無表情的轉過頭,看向林秋石。
林秋石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正欲說話,卻看到小男孩歪了歪頭,然後他的頭就這樣直直的掉落在了地上。
即便是林秋石已經遇到過不少這樣的場景,還是被這一幕嚇的呼吸一窒,小孩掉下來的頭咕嚕嚕一路滾到了樓下,林秋石再看那禮帽,卻是看見那禮帽裡麵伸出了一隻慘白的手臂。
慘白的手越伸越長,仿佛在尋找什麼似得,最終確定了林秋石的位置,奔著他就來了。
林秋石轉身狂奔差點就被那隻手抓住,他衝到了樓下,看見那顆咕咚咚滾下台階的頭顱,正立在地上,正咧開嘴衝著他露出燦爛的笑容。
林秋石:“……”媽的頭都掉了還笑的那麼開心,你是沒腦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