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黑暗中隱隱有水滴聲,給躺在床上的人帶來一絲微弱涼意。
眼皮顫動,柳隨艱難睜開眼,有些頭痛,忍不住扶額打量四周,入眼依然是黑暗,隻有側對床的方向有隱隱有光亮,猜測是這個石窟的進出口。
他隱隱記得昏迷前正和顧亦傾交談,把他帶來這的人是誰毋庸置疑,可是,究竟是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的疑問很快有了著落。
門口的光亮隱隱綽綽,伴隨著腳步聲,熟悉的身影出現洞窟內。
“你醒了。”
光線很暗,加上隔著一段距離,柳隨看不清他說這話時的神態。
“喵~”細弱的聲音一下讓柳隨驚醒,馬上就是危險距離了,他體內的飛蛾蠱可還沒解。
“能把它還給我嗎?”
他用的是商量的語氣,甚至是小心翼翼了,顧亦傾抱著貓的手一頓,沒有思考太久,他彎腰將貓放下。
胖橘早就熟悉了柳隨的氣味,一落地便顛顛往他哪跑,柳隨一把抱起它,心裡鬆了口氣。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柳隨選擇單刀直入,他對顧亦傾多少有些了解,顧亦傾責任心極強,比大多數人都理智,柳隨相信他這麼做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
顧亦傾看著他,頓了許久才說:“你現在處境很危險。”
“所以?”
“江湖上即將卷起一陣大風暴,但此事與你無關。”
柳隨聽明白了他的未竟之意:“所以你便要將我囚禁在這,這算哪門子保護?”他幾乎要笑出聲來,又環顧四周,“你的保護就是將我囚禁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除了你誰都見不到?顧亦傾,不必糊弄我,倘若你真想叫我乖乖待在一處地方避難,也不該是這裡,即便你叫我回絕劍山莊,我都願意信你。”
柳隨心裡生氣,也不知普渡山的人後續又會做什麼,柳曄和洛熙擇生死不知,還有那些武林盟前輩,現在都如何了。他不明白顧亦傾在這關頭究竟想做什麼。
顧亦傾不回答他,在僵持的檔口,洞外傳來聲音:“蓮首。”
“顧莊主在裡麵?”
“是。”
這聲音很陌生,可蓮首這個詞讓柳隨不可避免地想到一個人,整個人瞬間如遭重擊。
還沒等他做好心理準備,那人便從洞窟入口處出現在他麵前,身後的屬下還很貼心地提了燈,黑暗的洞窟一下被橙色填滿,將一切都照得亮亮堂堂。
柳隨看清了來人的臉,三十出頭的男子,眼睛細長整體卻並不陰柔,還有,與他相似的毫無血色的膚色。
柳必成。
“小侄子,一彆多年,彆來無恙啊。”
這時候越慌越亂,柳隨沉下心,並沒有表露出太多情緒:“多謝關心。”
柳必成倒是很詫異,這既不像他認識的當初尚未被毀掉的無憂無慮的大少爺,也不像後來傳聞中一蹶不振憤世嫉俗的柳家少爺,於是他打量了柳隨兩眼,忽然笑道:“昭昭變化真大,叔叔都快認不出來了,”他看了眼旁邊的顧亦傾,笑得更是意味深長,“也難怪咱們顧莊主願意為了你倒戈相向。”
柳隨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而後將目光落在顧亦傾身上。
他希望顧亦傾給出一個解釋,這太荒謬了,他心裡想著這興許是柳必成的陰謀,可從他醒來顧亦傾的反常又時時刻刻提醒著他,這或許是真的。
然而顧亦傾隻是沉默。
柳必成卻不肯放過他:“背著合作人將重要棋子私藏起來,顧莊主不需要給個解釋嗎,這就是你的誠意?”
合作人這三字一出,柳隨內心的疑問和恐慌達到了極限。
顧亦傾避開柳隨質詢的視線:“他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你再怎麼用他攪亂風雲,於大局也無甚影響,何必執著於此。”
“無甚影響?”柳必成又笑了,目光落在柳隨的貓上:“貓?啊,原是如此,竟能想到這辦法破我的飛蛾蠱,倒是有些意思。”
柳隨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胖橘被隔空吸走。失去了貓的體溫,不過短短幾秒,柳隨的意識便被飛蛾蠱的藥性的蠶食殆儘,循著本能向最近的熱源靠近。
撲鼻而來的香氣讓顧亦傾恍惚了一瞬,緊接著溫軟入懷,香氣越發濃鬱,似藤蔓般纏繞蔓延。
顧亦傾胸膛起伏,神情晦暗地躲開柳隨貼麵而來的肌膚,使了些力將他壓製住,衝柳必成說:“把貓還來。”
柳必成嗤笑:“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美人入懷坐懷不亂,顧莊主,你可真是讓本座刮目相看,到這地步都不忘偽君子本色。”
打量著柳隨恍若豔鬼附身的臉龐:“我這小侄子長了張沉魚落雁的漂亮臉蛋,送去朝廷怕是傾覆一代王朝不在話下,這整個江湖,又有多少人明裡暗裡尋他,隻為一親芳澤,如此美人,你竟和我說他無甚影響,顧莊主,你當本座是傻子?”
“你把他當作珍寶,想將他藏起來遠離紛爭,本座可不是,顧莊主如此肆意妄為,叫本座如何再相信你,與你繼續合作。”說到這裡,柳必成的語氣已是顯而易見的不快。
顧亦傾皺眉:“你想成為武林至尊,隻需將武林盟其中的勢力逐個擊破,待人心散,我自會配合你將他們一舉擊潰,助你登上那個位置,如此最為穩妥,何必多此一舉將局麵弄得難以控製的地步,一個混亂的武林於你無益。”屆時將會有更多人趁亂而起,對武林至尊的位置發起衝擊。
柳必成似是想到了什麼不愉快的事,語氣森寒:“逐個擊破?穩妥?嗬,本座要讓那群老東西親眼看著他們一手建立的武林秩序被碾得渣都不剩,要叫這江湖徹底改頭換麵,顧莊主,令父是如何落到今日的田地,本座已經同你說的很明白了,你難道就不想為父報仇?將這泥濘汙濁的江湖徹底清洗?”
顧亦傾沉默不語。
柳必成心中嗤笑,隻覺得這所謂的江湖新生代第一人屬實可笑,連家族屈辱都忍得,反倒是為了個徒有其表的廢物受他驅使,叫人看不起。
思來想去,柳必成並沒有選擇步步緊逼,語氣和緩:“本座理解顧莊主的顧慮,暫時不做決定也無妨,不過,顧莊主可知我如此器重我這侄兒,其實還有個迫在眉睫的原因。”
“什麼?”顧亦傾皺眉,他想不到還有什麼理由,可柳必成話語間隱藏的不懷好意叫他有了不好的預感。
柳必成嘴角含笑,順手將貓還給顧亦傾。
胖橘喵喵叫了兩聲,迫不及待鑽進了熟悉的懷抱。柳隨從那種難耐焦灼的狀態中逐漸蘇醒,便聽見柳必成說:
“顧莊主知道融雪劍嗎?”
顧亦傾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提融雪劍:“略知一二,傳聞是與星辰劍媲美的絕頂劍客,劍下亡魂無數,可他隻做人命買賣,從不入世,想來礙不著蓮首。”
柳必成看了眼柳隨,笑:“顧莊主說的不錯,此人孤高避世,作為殺手也極有職業道德,原本是不足為慮,甚至能成為我們的助力,可惜啊,”他看向已經醒了的柳隨,“這等凶悍的人物卻也逃不過美人關,對我這小侄子情根深種,本座若不提早防備,等半年的雇主保護期一過,這柄凶悍的雪中劍,多半就要為了我這小侄子用我祭劍了。”
柳隨已經聽不見顧亦傾後麵又問了什麼,他隻記住了柳必成說沈融雪……喜歡他。
怎麼會呢,不可能不可能,柳隨心說沈融雪都不告而彆了,說不定是生他氣徹底討厭他了,不然也不會這麼久都沒個音訊。
腦中忽然閃回了許多片段,鎏金城街邊收到的金葉子,高樓上的月下對視,以及……昏暗房內的唇齒相接。
像是撥開迷霧,一股明悟從心底升起,柳隨臉都紅了,羞恥地快要滴血。
他竟然一直覺得兩人隻是好朋友,比胖橘還橘,虧他還是二十一世紀新新人類。
無論沈融雪對他是個什麼看法,柳隨心裡清楚,他自己,對沈融雪是不一般的。
早在他說出“因為我知道,要想和一個人做朋友,就要先知道他討厭什麼”這句話,興許就已經不一樣了。
柳隨從來不是一個待人熱情的人,也不主動,沈融雪於他而言是不一樣的。
但現在柳必成說,沈融雪對他也許也是不一樣的……柳隨在心裡反反複複琢磨兩人相處的細節,依然得不出一個明確的結論。
深處敵營,這會兒也不是時候,他壓下繁雜的心緒,繼續聽兩人對話。
可惜就這麼胡思亂想的功夫,他們似乎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柳必成笑看了柳隨一眼:“那人就先交由顧莊主,待事起本座再來。”說完便轉身離開洞窟。
等人一離開,柳隨抱緊胖橘,迅速遠離顧亦傾。
顧亦傾見狀本就不好看的臉色頓時變得更難看了。
“你躲我?”
剛明確了自己對沈融雪的心意,柳必成還暗示的那麼明顯,柳隨哪能看不出顧亦傾對自己抱的是哪一種心思,這還不躲?
“我身上的蠱,我怕冒犯你……”
顧亦傾心知肚明這隻是柳隨委婉表達避嫌的意思。他都知道了。想到這顧亦傾少見的麵露糾結,一時不知該怎麼繼續話題。
但他不說話,柳隨卻有一肚子話想說。
“為什麼?他說的你父親的事又是怎麼一回事?柳必成不是好人,說不定是騙你的,你再好好想想,彆一時迷糊走上歧路。”
雖然一直沒有明說,但在柳隨心裡,男主顧亦傾確實是個挺優秀的武林天驕,而且還比自己小,眼看著他和原作背道而馳走上反派之路,就像曾經看著優秀學弟自甘墮落一樣,總有種不該如此的惋惜和痛心。他本該有更光明的未來。
顧亦傾聞言與柳隨對視,在他眼中看到了擔憂和痛心疾首,意識到這點後,顧亦傾近乎狼狽地錯開視線。
“有什麼需要同外麵的人說,他們不會為難你,我有事先走一步。”
不敢叫柳隨看他的表情,顧亦傾幾乎是逃也似的走了,出了石窟,他才露出痛苦的神情。
方才柳必成在最後,告訴他可以不再利用柳隨,但卻要借柳隨將沈融雪引誘來,設殺陣誅殺這個心頭巨患。
“本座原本還想將這柄凶器納為幾用,奈何此人心性堅定,說不入世便永不入世,以他言出必行的作風,恐怕這輩子都不會改,可惜啊,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凶器雖凶,卻永遠隻是一柄凶器,隻他一人,舉普渡山之力,尚且殺得。”
顧亦傾知道沈融雪於柳隨而言是不一樣的,他很早就發現了,有沈融雪在的場合,柳隨永遠隻會依賴他,一方麵他厭惡此人,另一方他知道沈融雪於柳隨的重要性,在他和滅門仇人合作後,他原以為自己已經徹底失去了柳隨的好感,萬萬沒想到那個他曾經以為高高在上永遠不願意多看自己一眼的昭哥哥,並沒有放棄他。
這種情況下,倘若他再……或許才是真的無可挽回,顧亦傾原本堅定的心開始動搖。
獨自待在洞中的柳隨若有所思。
他其實隱約聽到了兩人的計劃,他們想要對付沈融雪,奪走了柳隨的家人還不夠,竟還想對沈融雪動手,柳隨目光變冷。
*
芙蓉池,眾人追到最後發現普渡山眾人竟是神不知鬼不覺從迷霧中消失了,連帶著顧亦傾帶來的那群援手也不見了。
洛熙擇從與柳隨失散開始焦躁,他心知顧亦傾出現地蹊蹺,但顧亦傾以往正派的印象根深蒂固,且洛熙擇早就看出他對柳隨有意,是以從未料想過他會對柳隨下手。
等霧散去,柳曄尋來追問柳隨下落時,他才臉色難看地說:“被顧亦傾抓走了。”
“抓走?!”柳曄聽到這話愣住了,她心說顧莊主帶走哥哥怎麼能叫抓走呢,洛熙擇果然很壞,這時候還不忘打擊顧莊主。
“你沒聽錯,顧亦傾抓走了你的好大哥,藏起來了,這會兒說不準連新房都準備好了。”洛熙擇說這些話時堪稱咬牙切齒。
見柳曄還是不懂,洛熙擇忍著不耐將事情解釋了一遍。
柳曄大受震撼:“你是說顧莊主對哥哥……可是他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將哥哥劫走,還是這種方式,他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將哥哥帶走啊。”
洛熙擇豈會不知這點,神色晦暗:“直接帶走所有人都知道你哥哥在絕劍山莊。”
“原來如此,下落不明,這樣也算變相保護哥哥了,顧莊主想的真周到。”
見柳曄想的如此單純,洛熙擇嘖了一聲,但他不想對她說出心中那個不好的猜想。
顧亦傾若是想用這種方式保護柳隨,先前神不知鬼不覺和柳隨一起失蹤便罷了,他帶來的那群人卻將普渡山的人神不知鬼不覺掩護走了,如此蹊蹺……然而此時為了配合顧亦傾將柳隨藏起來,他還得不假作不知為其辯護。
青城派及武林盟派來的俠士們追丟了普渡山的人,回過頭發現柳公子沒了,從洛熙擇那得知柳隨很可能被劫走後麵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想起柳隨原先的計劃,洛熙擇索性引導他們將矛頭對向普渡山。
“柳公子俠義心腸,若非為了我們,也不會涉險被劫走,這柳必成可是血洗柳家的魔頭,柳公子落到他手裡豈非……”
“此番他們顯然是衝著武林盟前輩而來,若是沒有柳公子提醒,這些老前輩就凶多吉少了,普渡山此番動作,是在針對武林盟,妄圖動搖整個武林,事態緊急,我們這便通知謝盟主,定要將普渡山一舉殲滅。”
由青城派的人打頭帶上傷員撤離,臨走前薑遷還特意安慰了柳曄:“柳姑娘莫著急,我們一定會全力尋找柳公子的下落,這是我的令牌,柳姑娘可以用它隨時在青城派下屬地盤召人或傳訊。”
傷員等不及,薑遷身為代理掌門,事情也頗多,在其他弟子們揶揄的眼神中匆匆跑了。
柳曄拿著有點懵,心想青城派的人好熱情啊。
等人走了,洛熙擇看著他的背影:“無事獻殷勤,就不知是衝著誰來了。”
柳曄倒是想起先前追擊時她有遇到薑遷,當時他追得深,被好幾人圍攻,看起來狼狽極了,柳曄的加入大大緩解了危機,隱約似乎還聽到這位薑師兄誇讚了她的武功。
洛熙擇也沒多關注薑遷,等人全走光了,轉身招呼柳曄:“我們去找你哥哥。”
“你知道哥哥在哪?”柳曄詫異。
洛熙擇眯著眼睛看她,神情有些不可思議:“你在完全不清楚你哥哥下落的情況下還能如此淡定?”洛熙擇原以為柳曄是知道他在柳隨身上下追蹤藥粉這回事的,畢竟他也不是沒在柳曄麵前使過。
“就這麼放心他和顧亦傾在一起?顧亦傾不是你未婚夫嗎?”
柳曄點頭又搖頭:“他若真喜歡哥哥,便不會傷害他,沒人忍心傷害心愛之人吧。至於婚約,其實顧老夫人並不喜歡這樁婚事,顧莊主與我都對彼此無意,就算他真喜歡哥哥也沒關係,我隻在乎哥哥的意願,雖然我不看好他們就是了……”柳曄隻是經曆少,卻也不傻,有顧老夫人在,她絕不會同意兩個男人成婚,顧亦傾又是責任心極強的性格,他和哥哥在一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洛熙擇簡直要對柳曄刮目相看,先前在他印象裡,他們兄妹二人一個賽一個的天真,柳隨還好些,起碼嘴皮子利索,柳曄簡直是傻白甜的代表,如今看來倒也不傻。
不過:“隻怕顧亦傾不是你想象中的顧亦傾,會吃了你哥也說不定。”
柳曄不解。
洛熙擇見她不懂也不欲多言,隻臉色陰沉叫她跟自己走,兩人出發追蹤柳隨的方向。
柳隨可能被普渡山劫走的消息在江湖上不脛而走,且因為普渡山已被武林盟列為必須重點打擊的魔教勢力,一時之間關注度空前的高。
那些被救的武林盟俠士因為心懷感激,不自覺便加重渲染了普渡山的可恨邪惡,同時對柳隨的高義善良大加誇讚,無形中為普渡山拉了一波仇恨,也讓俠義心腸的江湖人對柳隨的遭遇越發同情。
許多曾經遭受過普渡山荼毒的江湖人士早先因為普渡山行事隱蔽捉不到證據伸冤無門,如今見魔教終於暴露本性,紛紛趁機大吐苦水,群情激奮,普渡山猝不及防被推上了武林公敵的位置。
雖然武林公敵是事實,可這麼早的坐上這個位置,卻不是柳必成想要的。
原本他向憑借埋伏在暗處的據點出其不意重創幾個組成武林盟核心的武林世家,喪其威信,如今被提前防範,又有據點被發現,刺殺那些老家夥也失敗了,埋下的伏筆幾乎都得撤回。
而這一切的變數,都是來自那個他從未放在眼裡的小侄子。
柳必成出身在柳州一個小鎮上,父親死得早,母親改嫁不知所蹤,親戚也不管他,小小年紀便在碼頭討生活,靠給人幫工換些剩菜過活,機緣巧合之下被出門曆練的柳家繼承人柳夢伏,也就是柳隨的爺爺帶回家了。柳夢伏憐他小小年紀討生活不易,一直待他不錯,後來見他天資出眾,人又伶俐,甚至比幼時的柳父還要出色,惜才之心收不住了,為了讓他能學家傳武學,在與妻子商討過後,將他收為義子,連姓都改成了柳。
到這裡一切看起來都很美好,柳必成似乎苦儘甘來終於過上了好日子,可人的福氣似乎是有限的,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他的優秀招來了嫉妒。
因為他的到來總被比較被父親耳提明麵的柳父自然對他生不出好感,不過柳父家教森嚴,他也做不出蓄意為難柳必成的事,可其他人卻不是,柳氏宗族分支眾多,不是所有人都有柳父的教養,對一個憑空出現,出身低下卻突然爬到所有人頭上的小子,明裡暗裡的擠兌還算輕的,柳必成有很多稱謂,“碼頭工”算好聽的,“臭要飯”的也還不錯,最難聽的是沒人要的“賤種”,柳必成常年在碼頭混跡,形形色色的人遇得多了,這樣的王八蛋多得是,就算有傲氣也早就被生活磨平,他雖厭惡卻並不因此跳腳,隻憑借自己的小聰明,暗中報複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