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羊肉大盤雞(1 / 2)

小聶衛民嗚嗚咽咽哭了會兒,又說:“那萬一劉小紅想來搶你呢?小愛姨好像老打劉小紅, 她可不喜歡了, 叫她是漳縣姚婆。”

“啥叫漳縣姚婆, 你小愛姨不挺好的?再說了, 二蛋皮,老愛弄臟衣服,你更不聽話,非但不敢出去玩, 還總愛欺負弱小, 看陳甜甜穿的漂亮就喜歡, 看人家劉小紅穿的不漂亮就總愛排斥, 再要這樣欺負女孩子,我真去給劉小紅當媽, 我就瞧著她可憐?”

此時不抓起來欺負一下, 給這孩子豎立點危機感, 更待何時?

不知道陳麗娜是在開玩笑, 小聶衛民很認真的想了想。

要說不敢出去玩,那是因為基地大些個的男孩們總愛欺負他,他不像二蛋那麼沒尊嚴,被人欺負了,打了,笑一笑也就過了。

他總會懷著一種羞恥感。

總要想, 我丟人了, 我怎麼這麼沒出息, 給人打了。

而要是有人打了二蛋,他就更心疼了。

他是哥哥,他會一直自責自己沒有保護好弟弟。

所以,關於出去玩這個,聶衛民是真不敢,長久以來外婆的責打,把他打成了一隻隻敢在自己家的院子裡耍的小猴兒。

“這樣吧,我讓我爸爸給你愛情,他會給的。”腦袋圓圓的小家夥,一雙漂亮的丹鳳眼,想了半天,忽然崩出來一句。

陳麗娜頓時就笑噴了:“我的媽呀,你這孩子說的這都是啥呀這是?”

她一笑,聶衛民立刻就羞憤了:“我就說你不是真心想要帶我們的,哼。”說著,小家夥就想跑。

陳麗娜一把把這瘦津津的,腰隻有她兩掌粗的小家夥給摟了回來,不顧他嫌棄在他頭上揉了兩把,說:“小家夥,愛情是非常保貴的東西,不是你想給就能給誰,就比如你,遇見一個願意跟你結婚,幫你生孩子的姑娘,就可以給她愛情,但這東西可看不見,你覺得有了,它才有。還有,再敢偷聽我和你爸說話,我打爛你的屁股。”

“我的愛情,陳甜甜會要嗎?”聶衛民想了想,問陳麗娜,問的可好奇了。

相隔的鄰居,青梅竹馬,陳麗娜脫口而出:“要啊,隻要她喜歡你,你也喜歡她,就是愛情。”

突然,她又頓住了。

拍了把腦袋,陳麗娜想起來自己為啥會覺得劉小紅那小姑娘眼熟了。

那是上輩子,她在紅岩省城的時候,當然也一直在關注著,聶博釗絕口不提的,兩個給槍斃的孩子。然後,就在一份地攤野雞小報上曾經看過的。

粗劣印刷的報紙上,有一個非常漂亮的小女孩,就叫劉小紅,報上說她是烏瑪依礦區的職工子弟,因為販毒被執行了死刑。

不過,照野雞小報上的說法,這劉小紅,是黑老大聶衛民的情婦,而那些毒/品,其實是另一個幫派為了鬥敗聶衛民,故意栽贓給他的。

情婦劉小紅當時擔下罪名,成了新華國曆史上,第一個被執行死刑的年青女犯。

那一年她似乎才十八歲,雖說野雞報印刷粗糙,但看得出來,小姑娘是真漂亮。

陳麗娜心中歎了一聲,說:嗬,這可真是,一出倫理大戲呀,現在看聶衛民的樣子,喜歡的可是陳甜甜呢。

“小聶同誌,那我問你,你是覺得陳甜甜漂亮呢,還是劉小紅漂亮?”

“陳甜甜。”孩子想都不想。

“胡說,分明劉小紅更漂亮。”

大眼睛,高鼻梁,但又沒有異族人的那種突兀感,劉小紅長的是真漂亮。

聶衛民這會兒高興了,正在從大澡盆子裡給兔子揪青菜了。

陳麗娜種來的青菜,因為過於珍貴,每天自己就隻敢揪一點打個綠氣,他們倒好,全揪給兔子吃了。

“陳甜甜愛笑,吃東西香香。”孩子說。

好吧,陳麗娜心說:愛笑愛吃的女孩子,運氣都不會太差。

晚上回來,見個兔籠子掛在外麵,聶博釗若有所思的盯著在看,小聶衛民和二蛋兩個立刻就從屋子裡跑出來了:“爸爸,不可以吃哦。”

“但是看它挺肥的呀。”聶博釗其實也是故意逗孩子。

邊疆灰兔子多,滿山遍野的跑,但這樣純白毛色,雪白雪白的兔子可不多。

就是兔籠子邊上怎麼全是羊糞蛋蛋樣的兔子糞呢,顯然,孩子們給喂的東西太多了。

“肥也不能吃,你要學我舅舅嗎?”聶衛民特彆生氣:“為什麼你們大人就總想著吃吃吃。”

聶博釗笑說:“不吃也行,但是喂兔子是你們的工作,它要拉了屎,你也得第一時間清理掉,要不然,明天早上起來,兔子大概還在,但它就隻剩兩條腿了。”

二蛋數了數,現在有四隻腿啊:“那另外兩隻呢?”

“我和你媽一人一隻,就給吃掉了。”

二蛋哇的一聲就哭開了:“兔子不可以兩條腿。”兩條腿的兔子,不敢想象它會變成什麼樣子。

“那就要記得清理它的糞便,畢竟爸爸是很喜歡吃兔子腿的。”

倆兄弟爭先恐後,拿來小掃把,就去掃兔子糞了。

“查出來了嗎,木蘭農場追咱們的人是誰?”陳麗娜先給他端了碗酸奶。

好吧,家裡又換了新碗,很漂亮的粗瓷,也不知道她從那兒弄來的。

聶博釗臉色頗有點不自然:“說是他們治安隊的人,可能是把咱們當投機倒把分子,或者蘇修了。”

“治安隊?聽說你小舅子就在治安隊,不會就是你小舅子吧。”那雙眼睛,簡直跟X光似的。

聶博釗連忙擺手:“具體我也沒問,總之,總工會和他們交涉的,這個咱們不用管,但是司機給撞的挺殘,據說早晨也送到礦區衛生院去了。”

陳麗娜一笑,心裡頭明白了,估計就是他小舅子,這人心虛了,哼哼。

孫大寶其人,年方二十,孫家的大寶貝,雖說是慣壞了,但是黃花菜秉承著愛兒不抱兒,愛子不溺子的傳統,倒也沒慣成媽寶男,能當治安隊長,那還是挺有出息的。

好吧,誰叫他追她的車,憑技術斷生死,撞死活該。

三蛋兒掰著碗,眼巴巴的看著他爸。聶博釗於是一勺一勺,就舀著給這孩子喂酸奶,換了個話題,他說:“那車你看著咋樣,領導退下來的,二手車,不過整個烏瑪依礦區可就止此一輛,你技術好,自己看著開,油沒了找治安隊長秦勝,他會給你加滿的,咱基地不缺油。”

喲,他還挺得意了,聲音一啞,問說:“喜歡嗎?”

陳麗娜心裡其實美著呢,但她挑了挑眉,一幅風輕雲淡的樣子,端過碗就去喂三蛋兒了:“還湊和吧。”

小公主,可不能輕易放低姿態的。

早在十一月的時候,陳麗麗拍來的電報,就說自己和前夫王紅兵已經動身往烏瑪依來了,可是這都進臘月了,陳麗娜也沒等到人。

為了姐姐要來,她一直準備著呢。他

買大公雞,攢羊肉,又從哈薩克倒爺那兒弄了夠彈兩床大被子的棉花,還扯了一丈黑條絨,又在給孩子們作棉鞋的同時,給姐姐也作了兩雙大棉鞋,供她來了之後穿。

眼看快一個月了,想想那些在大卡車上給凍爛了鼻子,滿手滿腳大凍瘡的知青,陳麗娜心中那個急啊。

終於,臘月初三這天,來消息了。

有人從烏瑪依帶了話來,說烏瑪依礦區有人帶話給陳麗娜,是她家親戚,讓她趕著去接人。

小的兩個不好帶,陳麗娜就把他們托給王姐照管了,帶著小聶衛民,開上紅旗小轎車,陳麗娜就去接人了。

而烏瑪依礦區治安所裡麵,這會兒陳麗麗和王紅兵擠在一塊兒,正在抱著頭哭了。

王紅兵因為是壞分子,拿不到介紹信,是偷偷扒火車來的。

扒火車時的艱辛,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因為火車上隨時要查介紹信,要查車票,他沒車票,愣是在兩個座位底下,蜷了兩天,沒吃也沒喝。這還不算辛苦的。

到了邊疆,才發現邊疆的戶籍管理製度,遠比內地更加嚴格,沒有介紹信,他就買不到發往烏瑪依的班車票,於是倆人跟著一群想要偷偷跑到木蘭農場的壞分子,一起準備從烏魯步行著,趕往烏瑪依。

半路上風餐露宿,夜裡再到各農場,或者異族同胞們的家裡借點兒飯,還要躲治安管理員們的追查。

其實治安管理員們的本意是好的,在這寒雪隆冬,這些偷渡分子們在荒郊野外過夜,真得給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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