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親自盯上礦區了,那麼,你要不樹一兩個典型出去當然不行。
但是樹誰呢,肯定是從農場裡找嘛,畢竟自身成份有缺憾的知識分子們全在農場裡。
“所以,我能藏著你的檔案,保下你的工作已經是冒著丟官的風險了,這樣吧,農場那些老教授們,你列個名單,真正重要的咱們就保,不重要的,就交出去幾個,算是完成任務。陳場長,今年咱們礦區幾乎所有的利潤全部上繳了,不說上麵一直在施壓,就是礦區的職工乾部們,情緒也很厲害,畢竟他們基本都是又紅又專的,要真有什麼事,怒火會轉加到你們農場的。”
“要領導這樣說,先交我吧。”聶博釗乾脆的說。
“聶工你這叫什麼話,什麼叫先交你?你要不乾了,咱們油井豈不全得停工?”
賀蘭山削好了蘋果,也說:“樹兩個典型吧,我剛還和咱們高區長吵架說呢,能保幾個是幾個,就樹兩個,咱們自己相對也沒什麼風險,你們兩口子說,行嗎?”
聶博釗摘了眼鏡,不說話了。
高區長和賀蘭山同時望著陳麗娜,當然,還是希望她自己能主動的交出兩個人來,罪加一等,大肆的鬥上一番,好給上麵那些人做個樣子,做個表率。
“高區長,事實上,我們農場現在還有好幾噸的水果,以及這些黃瓜蔬菜,可以拿來發福利,我想,這些東西可以緩解礦區職工們的憤怒吧。”陳麗娜直接就說。
高區長臉都變了:“陳場長,你這作法不對吧,當時秋收的時候,不是應該把所有的農產品全部交公的,你居然私下截留了一批?”
“秋天,糧,我們交了,蔬果棉花,我們交了,可現在留在礦區的還有多少,高區長,那些東西全給省上的人調走了吧,你們自己什麼都沒有,還要承擔工人們的抱怨,憑什麼?”
確實,雖然說現在不比大躍/進的時候那麼的,人人都吹噓衛星能上天了,但是,省上把他們所有的農副產品全部給端了,拿去吹噓表功了。
高區長上要應付檢查和施壓,下要安撫工人們的怨聲,簡直就跟那烤魚似的,烤完正麵烤反麵,日子那叫一個不好過。
“你隻要說這些東西是秋收以後農場才產的,那就不算秋糧,算冬糧,冬糧可沒有納入繳稅規劃,你可以正正當當的發福利,安撫民怨。至於上麵的施壓……”
高區長本來著急,又坐回去了,想半天,嘿嘿笑了起來:“賀蘭山,你不總罵我無能,身為區長,過年連幾顆水果都搞不來嗎,就明天,上農場拉去呀,咱農場就有。”
聽說有福利,試問誰能不高興?
礦區的職工們又都有不惹事的老傳統,真說從下麵鬨革命,那是鬨不起來的。
陳麗娜又說:“慈禧不是要從紅岩調人來督導工作嘛,等紅岩的工作組來了,直接讓他們到農場,我想辦法對付。”
“麗娜,我對紅岩的情況不太了解,但聽說那邊革命小組的小組長是個雷厲風行,辦事乾練,非常有魄力的人,你真能對付?”
“是人,我就能對付。”陳麗娜說。
好嘛,從高區長家出來,已經到夜裡九點了。
二蛋和三蛋兩個吃的肚子滾圓,聶衛民懷裡抱了本書,看的癡迷,上了車都非得要開著燈看。
聶博釗從兒子手上接過來看了一眼。
《銀河帝國:基地》繁體,高區長的妹妹在海關工作,估計這些書,也隻有她才能帶進國內。
他再度對兒子另眼相看,一年級的孩子,有他這個量的,真不多。
“你是故意的吧,早就知道農場不管生產的再多,也得給省上全拉走,所以故意存了一部分在農場,就等著今天高區長著急。”
“高區長自己也得掂量啊,要說糧食產量,人多了,種子扔的多,隻要大家肯乾,誰搞不上去?但是,真正重要的,是這些反季節的蔬菜和水果,困難時期,說白了,肚子最重要,礦區的職工們,隻要過年一家子分上四五個蘋果,一看到蘋果箱子上寫著木蘭農場幾個字,他們就明白誰更重要了,要誰想鬨農場,他們首先就要反對。”
所以,想要避開革命,其實也很容易,但是需要智慧,也需要耐心,當然,更需要那些大領導們無私的支持。
“紅岩啊,好久沒回去了,真是想家。”回到家,陳麗娜就念叨開了。
雖然父母也在邊疆,但畢竟齊思河畔才是她的故鄉,想起故鄉波光鱗鱗的河麵,秋天的黃葉和宜人的氣候,真是思念啊。
“也不知道慈禧從紅岩派出來的工作組領導會是誰呢?”聶博釗卻在想這個:“紅岩我很熟悉,經常出差回去,沒聽說誰鬨革命鬨的厲害啊。”
“彆想了,趕緊的,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去年你二十九跑的,我想炸個丸子都沒人幫我,今年好歹你在,趕緊把明天要吃的東西做出來。”
“哇,豬肉,你從哪兒弄來的豬肉?”
“你想啥呢,這是牛肉,不過放的茴香八角多,調過味兒了,才是這麼個味道,炸成丸子燉粉條,你兒子們愛吃。”
“過節也不過個形式,三更半夜了,早點睡吧,我是真乾不動了。”聶工是真懶得乾了,仰頭看著妻子翹翹的小屁股:“大年三十啊,我給你搞個衛星上天。”
陳麗娜突然就笑開了:“行啊老聶,沒發現你也有開竅的一天?不過不行,第一,冷戰沒有結束,第二,咱們得把明天吃的東西先做出來。”
“看你反應,也是喜歡的,怎麼,高跟鞋還不夠浪漫?”
好嘛,聶工以為女人不喜歡床上那事兒呢,比如,就像孫工說的,他隻是在發泄自己的□□。
他鼓了很久的勇氣,才敢說這麼一句,沒想到愛人笑的,看起來挺開心的嘛。
“那不是你用來給我賠罪的?再說了,你能不能總是跟做報告一樣提這種問題,你想要取悅一個女人,你可以主動一點,比如說,躺在我身邊唱首歌啊,或者是,就像頭一回,皮帶一捆,嗬,好有男人味。”
聶工眉頭一皺:“所以,綁你你還能上癮?”這叫什麼邏輯,她喜歡他綁著她?
但她不肯再說了,轉身去搓丸子了。
“來嘛,陳小姐,咱們認真的,深入淺出山的探討一下炕上那點事兒,怎麼樣。”欲撩不撩,小公主總能逗的聶工抓心撓肝。
“你聽,隔壁是不是有孩子在哭。”
“王姐生了個小兒子,沒足月生的,她媽來伺候,還帶來了倆自已家的親孫子,王姐家本身條件就緊張,再有倆侄子一起吃,你說一個工人那點兒工資和糧票,夠吃多久?我聽著甜甜最近老因為搶東西吃,叫她外婆給罵呢。”
果然,陳麗娜話音才落,隔壁罵聲就起來了:“一個小丫頭片子,一天咋那麼能吃,啊,一頓倆饅頭,半夜還要起來偷吃,你看你肥的,這基地就沒你這麼肥的丫頭,真是,喂個年豬還能殺了,喂肥個丫頭片子能頂啥用啊。”
陳麗娜聽了會兒聽不下去了,隔牆就說:“甜甜,阿姨在做肉丸子了,快過來吃。”
油鍋裡炸著肉丸子,聶博釗蹲在灶下燒火,仨孩子疊著羅漢,早睡著了。
陳甜甜披著自己的小棉衣,揉著眼睛就過來了,說實話,自打有了小弟弟,外婆帶來了倆哥哥之後,這小丫頭一下子瘦了好多。
“是,大場長家糧多,吃的好,你真能耐就住人家家去,永遠也彆回來。”好嘛,老太太不依不饒的,還在隔壁院子裡罵著呢。
突然一塊木頭砸過去,老太太頭上挨了一下,哎喲一聲就叫起來了:“誰,那個短壽的在砸我。”
“哎喲阿姨啊,我在這兒抱柴了,不小心砸到您了嗎?我是場長,但現在困難時期,吃的也不比彆人家多,不過個把孩子還是養得起的。勞動最光榮,我自己憑手憑腳土裡麵刨出來的東西吃,我光榮著呢,怎麼,你氣不過眼嗎,眼紅嗎,你聞著我家炸肉丸子你睡不著覺非得打打孩子才能消氣嗎?”
眼紅也沒用,活活氣死你,陳麗娜心說。
她生平最恨,就是這些扒姑娘,吃姑娘,丈著自己生了個閨女,就恨不能把全家人都給養了的惡外婆們。
“養得起那不正好兒,送您得呐。”老太太說。
“好啊,給我兒子當媳婦,不過等她長大了,要條子有條子有身材有身材要乾活兒能乾活兒,你可不要後悔。”陳麗娜說著,狠抽了一把木柴:“小心點啊,再要砸到您,我可不負責任。”
挑了一碗才炸好的肉圓子,隻是灑了點兒鹽巴,甜甜坐在客廳裡,眼淚汪汪的吃完了。
當然了,甜甜死活不肯走,陳麗娜拍了拍她的屁股,也就讓她進去,跟自家仨兒子去了。出錯了,請刷新重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