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東來啊, 真是沒想到,小夥子都長這麼大了。”陳麗娜說著, 就把劉小紅推自己身後了,踮腳還揉了揉這小流氓的腦袋:“你爸你媽還好吧?”
她笑的太慈詳太母性,好吧, 說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年青女人慈詳母性好像很違和啊。
一個已經征服了三個皮小子的女人, 她最擅和的, 就是揉這種中二少年的腦袋,並讓他放鬆警惕啦。
不過, 這個趙東來可不是一般的中二小夥, 在礦區坑蒙拐騙了多少年, 那眼睛毒辣著呢。
所以, 他冷冷瞪了陳麗娜一眼,就說:“就算陳場長您上過報紙也沒用,我爸我媽不歸你管, 我來這兒有正事兒, 您也彆摸我的頭發。”
“啥正事兒, 給阿姨說說唄。”
也就大著六七歲,大剌剌的自稱阿姨,趙東來兩手插褲兜裡,切的就是一聲:“您也太拿大了吧,這架勢, 是給礦區的男人們捧慣了吧, 怎麼, 把自己當三八紅旗手了還是知心姐姐了就倚老賣老啊,我來是有正事兒,您忙您的吧,少管我。”
“媽,你看,這是治安隊的出警記錄,秦小玉和王繁的事兒,就是趙東來舉報的,記錄在這兒呢。”聶衛民突然就說。
馮科長一把就把抱著記錄簿的聶衛民給拎起來了:“小子,就算你爸是聶工,你也不能亂翻我們的資料,乾擾我們的工作,你要再亂拿亂動,我就把你關少管所去。”
“對不起馮叔叔,我以後不會了。”
你要跟小聶對上,就真砸拳頭,那也是砸到棉花裡,輕飄飄的,因為他接的招兒,彆人壓根就想不到。
“我明白了。王繁和秦小玉不過普通的道個彆,你就把人給舉報了,舉報完再撈人,小夥子,你是想白撿一媳婦兒吧?”陳麗娜把聶衛民也給拉身後了,並把記錄簿還給了馮科長。
有理也要守規則,人治安所的記錄簿非給是不能查閱的,這個她還是懂的。
“什麼勞動模範,這他媽的就是個瘋婆子,馮科長,秦小玉不是想讓我保她嗎,我這現在就有五百塊錢,你們還要不要我保人啦?”
說著,他掏了一遝子錢出來,嗬,十塊的大團結沒幾張,剩下的全是毛票,其中就以五毛的最多。
“媽,你看明白了嗎,他就是專門在信用社拿五毛的破錢換整錢,才有的這五百塊。”聶衛民說。
趙東來也聽見了,惡狠狠的轉過頭來盯著陳麗娜三母子,也是突然注意到劉小紅,就直勾勾的盯著她,突然就笑了一下:“有錢就掏錢,沒錢就走人,真不知道撞了什麼邪,走哪都能碰到狗屎。”
他話音還未落,隻聽啪的就是一巴掌:“說誰是狗屎呢小夥子,你爸你媽忙著上班,就沒教過你怎麼做人?”
“陳麗娜,整個礦區的男人全是你的狗腿子,我不是,你個老阿姨,我咋上哪都能碰見你啊,真是倒黴透頂了,馮科長,我要撈人。”
“我也要撈人,而且我也有五百塊錢,但是,馮科長,你今天不能把這個趙東來給放走了,我現在要報案,苦主就是秦小玉,而罪犯,就是這個趙東來。”
“真是瘋了,馮科長,遇著狗了,我現在就要走。”
趙東來跟那捧寶似的捧起自己的五百塊錢,轉身就要走,結果走門上,就給個瘦瘦高高的少年堵住了。
“我媽說讓你留下,她要報案,你沒長耳朵嗎?”少年兩手捏著拳頭,仰頭就問。
趙東來直接兩隻拳頭一掰,掰的咯咯作響:“怎麼著,想打架是不是,小子,我要一拳頭下去,你就死了……”
“衛民!”劉小紅一聲的喊,隻見那人拳頭還在半空中了,聶衛民整個人撲到他身上,然後趙東來就倒地,抱著自己的褲襠扭成一團了。
治安隊所有的人都湧進來了。
“這小夥才十一,打人能關少管所不?”馮科長問教導員。
教導員搖頭:“按理十四周歲以上才能關。”
“陳場長,你們到底這是想鬨啥呀,他想撈人,你們怎麼還就打上了,而且,聶衛民,攻擊一個男人的襠部,這誰教你的,小子,我真想撈起你屁股來揍你幾巴掌啊,趙東來要給你踢廢了你懂不懂?”
馮科長要不是因為有一身綠皮兒,早都給這孩子上大腳丫子了,手腳太毒了嘛這。
“不,馮科長,你要不把這人給我逮住了,我就會要求公安介入這件事情,我們農場裡多少女知青,礦區又有多少女知青,現在都在陸續返鄉,我剛剛翻了教導員的報案記錄,你們這治安所裡,關了足足八個女知青,而且還都是流氓罪,我就奇了怪了,原來明明都好好兒的姑娘,要到返城的時候全成流氓了,你告訴我這是為啥?”
“公安,公安可不管流氓罪。”
“但公安管誣陷罪,管冤獄平反,你要現在不抓趙東來,我就到公安局去告你姓馮的,夥同社會青年,有意誣陷女知青,你就是最大的罪魁禍首。”陳麗娜指著馮科長的鼻子,就說。
馮科長管治安隊,但脾氣算好了,當然,要不是他脾氣好,也不可能給媳婦子整的幾年不敢回家嘛。
哐啷一把,他就拿拷子把趙東來給拷上了。
再然後,他攤手說:“陳麗娜,你今天如果不能坐實趙東來有罪,今晚你倆,一起拘留一晚上。”
“小姨,你不會又想給關一回吧?”劉小紅拽著陳麗娜的手,就說。
陳麗娜搖頭,斷然說:“不會,我隻是發現,我休息了這幾個月,休息出大事兒來了。行了,你甭在這兒,趕緊去趟公安局,不找彆人,就找剛才給咱們登記戶口那個於東海,把他給我叫這兒來。”
於是,小陳真的往桌子上拍了五百塊錢,說:“馮科長,這錢,原本是礦區補給我的,前兩年的工資,我全拍這兒了,但是,我不是要撈一個人,我隻是想先把秦小玉換出來,然後,如果我能證明她無罪,你得把這錢還我。手續我走,法我守,但理屈了,我不能忍。”
馮科長看了看,也沒登記造策,壓下錢,就讓教導員去叫秦小玉了。
……
治安隊的拘留室內,七八個女的,一人守著一個角落,就那麼坐著。
“你私藏了禁/書你知道嗎,尤其是《少女之心》這種東西。你要真的想回老家,那麼,他們會把這件事寫進檔案裡,從此之後,你女流氓的罪就洗不掉了,你也將永遠印著恥辱的烙印,從此抬不起頭來。”
治安隊教導員的話還回響在秦小玉的耳邊。
和她一樣被關在治安隊拘留室的,除了幾個女流氓,還有一個是殺了丈夫的,一個是把自己親生的孩子給掐死了的,這倆沒皮沒臉,還在大剌剌的笑著,一個在扣腳,一個在剔牙。
衛生間的水滴滴嗒嗒不停的響著,秦小玉把自己的外套解下來,正在不停的扭啊扭著,眼睛盯著房頂那鍍著錫的水管子。
漏水的地方錫已經給衝刷掉了,鐵繡和著水,就一下往她腳下滴著。
“那教導員,您覺得我該怎麼辦呢?”當時,秦小玉就問教導員。
教導員說:“現在有一個人想把你保出去,他不嫌棄你是個女流氓,願意拿五百塊錢保你,那麼往後,你也就一直得生活在礦區,並且嫁給他,你願意嗎?如果願意,他就保你出去,如果不願意,我們隻能把你遣回原籍。”
秦小玉知道那個人,他叫趙東來,是個經常在供銷社門口,夥同供銷社裡麵的一些婦女們專門欺詐老人孩子的惡徒。
他其實盯著她很久了,而她呢,她還想回到家鄉繼續求學。
所以,跟王繁的事兒,完全就是栽贓。但是那本《少女之心》是趙東來給她的,從她手裡到了王繁手裡,也是她把王繁給害的,所以,她也隻能認了。
不過,就在秦小玉準備把上衣搭到水管子上,準備要自儘時,嘩的一聲,拘留室的大鐵門開了,外麵是女教導員冷冷的聲音:“秦小玉,有人要保你出去,現在給我出來。”
“不對,隊長,隊長,秦小玉上吊啦,快來人啦。”伴隨著教導員一聲的喊,立刻便傳來一陣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