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 聶工和小聶, 還有記者睡了一夜, 陳麗娜跑到小臥室, 去和二蛋三蛋擠。
“媽媽, 讓我聞聞你身上的香香嘛。”三蛋就往陳麗娜懷裡擠。
“熱,累,一邊兒去。”
“媽媽, 我也想聞聞你身上的香香,我也要抱你。”
“二蛋,你晚上洗腳了嗎?”
“洗了呀媽媽,打著香皂洗的。”
陳麗娜掰過二蛋的腦袋來聞了聞,哎呀真臭。
再摸了把他的小褲衩子, 問說:“最近是不是沒洗過褲衩子?”
“洗了呀, 自己搓的。”
“不行,你倆都起來,我教你倆怎麼洗褲衩子。”陳麗娜把倆孩子拉了起來, 從小庫房裡取了專門洗褲衩子的盆兒出來。
倆人胡裡八求灑了點兒洗衣粉就差開了。
“不行, 二蛋, 你不能就那麼揉揉一下, 那根本洗不乾淨,把你的力氣用上, 來, 搓。”
“好呐媽媽。”因為有媽媽盯著嘛, 二蛋就開始死命的差啦, 噗嗤噗嗤,搓一會兒,盆子裡的水都變黑了。
“記得了吧,往後內褲要這麼洗,否則洗不乾淨,身上永遠是臭臭的。誰家的孩子會喜歡身上臭臭的小夥伴呀,不但孩子們不喜歡,老師也不會喜歡的。”
“是因為我身上臭臭的,小紅和甜甜才不跟我玩的嗎?”二蛋問說。
“可不?”
二蛋搓的更起勁兒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大家都還睡著呢,二蛋突然嗷的一聲,叫著就衝進小臥室了:“媽媽,媽媽,牛牛著火啦,牛牛著火啦。”
“你乾啥了這個樣子?”陳麗娜一頭霧水,三蛋兒也揉著眼睛:“哥哥你咋啦?”
“著火啦,媽媽,昨天內褲洗的太乾淨,著火啦。”
陳麗娜聞著濃濃的一股風油精的味兒,一把把二蛋拉轉過去,扒了他的小褲衩子下來聞了聞,說:“你在上麵噴啥啦,味兒這麼重?”
“不是你說彆人都是嫌臭才不跟我玩的?”
“所以你就在上頭噴花露水兒啦,你個小笨蛋,趕緊洗洗去呀。”
二蛋苦著臉說:“媽媽,那個不是香水嗎?”
隨後趕來的聶衛民哈哈大笑:“傻子,媽媽壓根就沒香水,那個是花露水,防蟲的。”
內褲上噴花露水,難怪小牛牛要著火呢。
但逢周末,孩子們都得到農場裡去。
錢狗蛋兒早早的就拿著大棍子在敲門了:“聶衛民,來嘛,咱們一起去放苗苗,掙了工分換玻璃球啦,快走。”
“彆吵啦,我們還沒吃飯呢。”聶衛民隻看了點門縫縫,就見外頭圍著一幫孩子。
“哎,給我們看一下嘛,你們家的洋鬼子早上吃的啥?”
“雞蛋煎餅,你們又不是沒吃過。”聶衛民洋洋得意,推著門不肯放開。
“洋鬼子還吃雞蛋煎餅,好新奇啊,快開門,給我們看看嘛。”錢狗蛋一馬當先搡開了門,什麼小金寶,小豆豆,小狗剩兒的,就全湧進來了。
歪國人坐在老聶家的餐桌上,正在吃陳麗娜早晨起來攤的雞蛋蕎麵煎餅,照例的大白菜和土豆絲的涼菜,他不會用筷子,拿調羹把菜卷進去,在孩子們的眼中,他那張嘴可真是夠大的。
“這洋鬼子不會用筷子?”
“可不,啥菜都得用勺子,而且吃得特多。”二蛋說。
總之,家裡來個客人,那就是二蛋的災難啊,他們總是有奇特的好胃口,這個洋鬼子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可他還是不停的吃吃吃。
轉來轉去沒見甜甜,他問小金寶:“你姐究竟怎麼啦,最近門都不出,大周末的,她不想去農場玩嗎?”
小金寶神秘兮兮的說:“她受傷啦,最近總流血。”
這話說的,還把聶衛民給嚇著了。到隔壁一敲門,王姐就說:“衛民,甜甜最近心情不好,你們自己去玩吧,她就不出來了。”
一會兒身體不好一會兒心情不好,聶衛民就納悶兒了,小時候那個能跟他一起爬樹滾泥坑的陳甜甜,究竟怎麼啦。
想想還是小時候好啊,那時候的甜甜多乖多潑皮啊。
三蛋就坐在洋鬼子的身邊,一直在玩他帶來的個東西。
孩子們全擠到餐桌旁邊了,錢狗蛋見三蛋兒手快的不得了,拿個方塊塊不停的扭來扭去,就問說:“蛋蛋,這玩意兒乾啥的呀,你咋不停的扭來扭去呢?”
洋鬼子拿塊手帕揩乾淨了嘴,指著說:“魔方,我訪問的時候,從匈牙利帶來的,你們還有誰會玩,試一試?”
“咦,這個洋鬼子還會說咱們的話,奇了嗨。”錢狗蛋說。
三蛋提醒他:“要叫伯伯,愛德華伯伯。”
昨天聶衛民仔細問過了,愛德華都五十歲了,這麼大的年齡,不好叫爺爺,不過得叫伯伯。
錢狗蛋於是從三蛋手中搶了過來,仔細一看,就是個拳頭大的小方塊嘛,四麵都是不同的顏色,紅黃藍白的。他於是扭了兩把,好嘛,顏色全弄亂了,一塊藍一塊白的。
他扭了兩把,扭不回去,於是扔給了三蛋:“這,這東西有啥玩頭,給你自己玩吧。”
三蛋把魔方接了過來,刷拉刷拉,不過幾把,就把六個麵全部都還成一色了。
“這次用了幾分鐘?”愛德華問他。
三蛋兒想了想,豎出兩根指頭來:“二十分鐘。”
愛德華豎了根大拇指出來,歎了一聲酷,就見這家的女主人,笑眯眯的陳小姐說:“愛德華先生,你今天打算去哪兒走一走呢?”
愛德華搖頭:“陳小姐,我看得出來,你們努力的想要展現給我們這些歪國人一個幸福,強盛,人民安居樂業的國家,但是,我想說的是,你們並不了解這世界上大部分的人在怎麼生活,所以,隨便你們啦,我是個中國通,不會因為這些就改變看法的,另外,我得說你做的飯菜非常好吃。”
“我知道你們的生活是什麼樣子,可樂,薯條和漢堡,爆米花,以及沒完沒了的肥皂劇卡通片,在你們看來,那就是幸福,發達和富裕了。”
看看像三蛋和聶衛民這些孩子,不怪外國人覺得仁慈而又憐憫了。
他們沒有一件像樣的玩具,除了上學,還得跑到農場裡做大量的工作,至於課外書,那更是少的可憐了。
過年放一兩場電影,孩子們興奮的能幾天幾夜睡不著覺。
而聶衛民兄弟相對來說,還是這個基地條件最好的人家的孩子呢。
“陳小姐,童年是孩子們最快樂的時候,你不該用勞動來剝奪他們的快樂,他們應該儘情的玩耍,而不是去乾農活。”愛德華拿手比了一下三蛋的身高,又來了一句:“不過,在你們中國,剝削童工應該是曆史了,當初我在上海的時候,就見過太多太多的童工了。”
陳麗娜兩手叉腰,聽出他的諷刺來了,就說:“行了,愛德華先生,你要不願意去農場,就四處走走吧,我們該去工作啦。”
一家子要出門,全是麥杆編成的大草帽子,一人一頂,三蛋兒出門之前,把一隻複原了的魔方交給愛德華:“十分鐘哦,我完成啦。”
“你真是個小天才。”愛德華說。
他還沒有見過,能這麼快複圓魔方的人呢,更何況是一個,隻接觸過魔方不過幾次的小孩子。
三蛋舔著小舌尖兒,可沒發現自己是個天才,就是想著,要是愛德華伯伯能再給自己玩一回呢,他自信這一回,可以複圓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