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奇沒想到老聶家的夥食居然出奇的好。
無錫米, 味道哪叫一個好。
拿鎖陽燉的排骨, 味道那叫一個絕了, 就是這東西聶家四父親好像當菜在吃啊, 尤其是聶工, 冷奇皺眉看著他,心說他難道就不知道,這東西奇補無比嗎就當菜吃?
不過想想也是, 人家有媳婦兒,不像他光棍一個,當然可以隨心吃啦。
還有炒的一大盤子雞蛋,金黃,還忒嫩, 再就是兩盤小青菜, 炒的脆生生的,隻拍了兩瓣蒜在裡頭,味道那叫一個好吃。
“老聶, 我記得51年5月23日, 解放西藏那天, 咱大院裡就吃的這個米吧, 當時大家都說,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米, 你家的夥食看起來是真不錯呀。”
聶工心裡有點不舒服, 但他這個人嘛, 心裡就算有不舒服也不會說出來的。
“平常我們也是咱們邊疆的普通米, 這是外國記者來,礦區專門供過來的,味道還不錯,應該還有半袋子吧,小陳,一會兒給冷奇分一點兒,他一個人調過來,估計也要開火做飯。”
“不了不了,哪有吃人一頓還要人大米的呀。”冷奇笑著拍了拍聶工的肩膀,就說:“往後你就由我來保護了,咱們兄弟一起乾吧。”
“我剛來的時候呀,農場裡加上知青,隻有八百戶的常住居民,而現在呢,整整有一千五百戶了,耕地麵積就更厲害了,整整增加了三倍,這些,可離不開高部長帶著武裝部的官兵們的大力支持,冷部長,往後你也得繼續支持咱們農場呀。”
陳麗娜就說。
二蛋對於冷奇,不對,應該是所有陳麗娜不喜歡的人,都有一種謎之喜歡,他肯定的說:“我覺得冷叔叔不止要保衛和建設咱們的農場,還應該要住到咱們農場去,媽媽你說呢?”
陳麗娜說:“我們農場缺地窩子,咱們家也缺床缺炕,招待客人是沒地方的,所以,要做客就免啦,你們冷叔叔吃完飯,就該回他們武裝部去,他們現在有任務,而且是非常嚴竣的任務。”
不過,吃完了飯,冷奇並不走,看陳麗娜給自己沏了杯茶,那屁股跟粘住了似的,就坐穩了。
十萬火急啊陳麗娜心說,於公安失蹤了呀冷部長,你搶了高大勇的工作,然後就在這兒喝茶嗎?
“怎麼,你和小芳到現在還沒和好嗎?”聶工端著茶,既然同學不走嘛,那就隻好再聊一聊了。
冷奇盯著自己的大頭皮鞋尖子,呷了口茶說:“當初一聽說我爸要給打成軍閥,她就果斷要求離婚,後來我爸沒事兒,她又不肯離了,世界上什麼好事能全叫她馬小芳給占了?”
馬小芳?
陳麗娜耳朵伸的有點長,當然,主要也是對於上輩子那個冷奇的生平有點好奇嘛,就問聶工說:“是你們院兒裡的馬小芳嗎?”
聶工還沒說話,冷奇就笑了:“是,我們一塊兒長大的。”
“馬大方五八年不是給餓死了嗎,馬小芳聽起來似乎混的不錯啊。”陳麗娜就說。
所謂馬大方,就是聶工剛到紅岩的時候,把他往雪裡埋的那個。
那麼馬小芳呢,就是悄悄兒給聶工塞梨的那個了嘛。
冷奇笑了笑,說:“當初紅岩革命隊伍中有兩朵金花,一朵是龔紅星,折戟在你們礦區了,我從內參上看的,她給判了死刑,還是立即執行。另一朵就是我的前妻馬小芳,六六年到非洲□□,那是戴著大紅花,領袖親自送上飛機的。革命鬨完了,現在講路線方針,她是咱們紅岩平反冤假錯案小組的小組長,依舊是大領導。”
聽起來,冷奇對於前妻的態度很怪異啊。
陳麗娜特彆好奇,因為不知道馬小芳是不是就是那個自己在大街上見過的,微胖的中年婦女,但是吧,聽起來冷奇身上,也是滿滿的戲啊。
不過,冷奇今天興致高著呢,見小陳一直在忙著刷鍋洗碗擦桌子抹櫃子的,還得督導著三蛋兒寫作業,他就說:“聶工啊,你這種做法可不對啊,孩子們的作業應該由你來輔導嘛,你個大老爺們坐著,啥都讓小陳操持,我記得你們家的門風可不是這樣兒的啊。”
聶衛民一直坐在他爸身後,家庭作業早做完了嘛,正在玩那塊魔方,悄悄就說:“爸爸,這個叔叔也是來破壞咱們家團結的哦。”
聶工硬生生的咳了一聲,心說那還用說嗎。
冷奇這個王八蛋,小時候馬小芳對他好一點,他就天天欺負他。
後來跟馬小芳結婚了,馬小芳那可是大院一支花呀,冷奇又得意了一段時間,但是,一個大院裡的孩子之間,他從來沒有熄了要跟他競賽的心。
這不,跑到邊疆來,又跑陳麗娜跟前損他來了。
陳麗娜連忙就說:“冷部長你這話說的可沒勁兒啦,我家聶工平時,刷鍋洗碗全是他的事兒,就連我們家的老兔子要洗澡,也得他來,不過今天不是您來了嘛,您是貴客,他當然得坐著招待您啊,這些瑣碎的家務活兒,橫豎我也沒事兒,我就乾了唄。咱們女人呀,私底下不論怎麼教夫,外人麵上還是要給他給麵子的嘛,你說對不對?”
聶工心裡都豎起大拇指來了:說的漂亮。
“既然您到了武裝部,那您第一得把於東海於公安給找出來吧,他可是刑偵科的科長,但是今天早上他失蹤了,高部長本來要徹查這事兒的,您一來,就地接手了他的職務,我猜這事兒應該也就耽擱下了吧。”陳麗娜說。
“事實上,於東海這個事情呢,我已經了解過啦。”冷奇說:“要知道,他可是個公安,邊疆的黑勢力再野,也沒到入室劫殺公安的程度吧,我們現在,把這案件往私人恩怨上查呢,你就甭操心啦。”
陳麗娜很遺憾:“很遺憾,冷部長,我覺得您的覺悟,可沒有高部長那麼崇高,您呀,太輕敵了。”
冷奇一下就坐下正了:“那陳場長的意思呢?”怎麼也不能比高大勇那個大老粗差嘛。
“我們家老聶呀,雖然隻是個工科生,彆的方麵也不賴,就比如說,前些年龔紅星來,順著龔紅星那條線,他就一舉破獲了白楊河大橋案,白楊河大橋案,兩架蘇國直升機,二十多個蘇國敢死隊的傘兵,這事兒冷部長應該從內參上看過吧。”
“這個,我確實看過。“
聶工暗矬矬的有多得意,冷奇就有多羨慕了。
“公安係統重視這件事兒,那是公安係統的事,但是於東海畢竟現在生死未卜,你們武裝部的人要能把他提前找到,說不定他能給你提破案的新線索呢?”
冷奇這人,人如其名,性格有點兒驕傲,也有點兒狂妄。
當然,參軍以後,一直在部隊上混的很不錯嘛,這一點,從在動亂年間還能混後勤,就能看出來啦。
抽了一支中華香煙出來,他讓了聶工一支:“你抽?”
聶工擺手:“我不抽煙。”
冷奇於是說:“行了,我馬上前往武裝部,地毯式搜查吧,爭取一夜把於公安找出來,這總該成了吧。”
送走了他,聶工回過頭來看著妻子,就說:“完了,我覺得他是追著你來的。”
“我又不是電影明星,他有啥追著我來不來的,我咋覺得,他也是為了給咱們邊疆的建設添磚加瓦,才來的呢?”
聶工看著妻子,隻笑,不說話。
倆人躺到了炕上,聶工就說:“陳麗娜,你看得出來吧,冷奇喜歡你。”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