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田中學。
柴校長正在親自給高三班的孩子們上晚自習呢,就見窗外有人在招手。
蘇東,小夥子,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等下了晚自習,柴校長走了出來,就來握蘇向東的手。
蘇向東還穿著那件藍工裝呢,點了支煙抽著:“我跟著鄧東崖的考察團來的,怎麼,你跟他是同學,他居然沒來見你?
“那天晚上,礦區的領導請吃飯,我進去一看擺了一桌子的酒,一生氣就出來了,聽說他給灌成個胃出血,還在醫院裡躺著呢,怎麼,你是跟著他來的?
東向東吸了口煙,說:“大慶那邊,領導們一個比一個浮於表麵,沒有一個願意千實事兒的,我給辭了,準備自己單乾呢來這兒考察考察,看邊疆是否是個,能一展拳腳的地方。
蘇向東是上海土著,太爺爺是李鴻章送出去留學的,第批留學生。
回來之後興建實業,開的工廠隸屬北洋水師。從民國到解放前,那都是上海的稅收大戶,直到解放後,一切收歸國有當然,前十年於他們家,可謂是滅頂之災。
也就蘇向東一人在大慶,才熬了過來。
他是從小的西洋做派,表麵看著粗朗,骨子裡的紳士風度如果共和國有貴族一說,也就他有資格稱之。
抽著煙,他指著正在跑操的孩子們說:"高中這麼緊的學業
下了晚自習你不讓他們回宿舍,還要跑操?
“德誌體美勞,缺了那樣都不行,不煆煉身體,一個個學成書呆子了怎麼行?“柴校長把這些學生,那是當成兵來訓的,晚自習後半個小時的跑操時間,一個個兒都跑的滿頭大汗。
蘇東看著從自己麵前跑過的孩子們,一個個兒的看著。
高一班的孩子裡,最後一排,有一個個頭最高的,兩隻深邃的大眼睛,濃眉如劍,瘦瘦高高,皮膚也不似彆的孩子一樣,帶著股子健康的高原紅,清秀又白淨,一頭板寸貼著頭皮,看起來可精神了。
“那個,是聶衛民吧,生的跟他爹可真像。”蘇向東說。
看起來帥氣,朝氣蓬勃,隻有兩個字能形容,那就是精神
柴校長頗為得意:“可不,至少目前來說,他是高一班我寄予希望最多的一個孩子。
跟他爹一樣,腦子好吧,但要跟他爹一樣是個書呆子,那書還不如不讀,我看不起這種孩子。"蘇向東故意說。
柴校長可不這麼認為:“你要以為他是個書呆了,你可就大錯特錯了,我跟你說,你注意看著啊,這一圈跑過來,他就沒影兒了,你信不信?
夜裡嘛,大操場上隻有一個大探照燈,看不清孩子們的影子,但確實,他留心看,再一圈兒的時候,聶衛民不見了。
“這小子跑哪去了?”蘇向東問說。
柴校長帶蘇向東小跑著,到了操場的儘頭,向著宿舍區的方向,指著女生宿舍說:“一圈操八百米,而操場那頭,離女生宿舍是三百米,你看到沒,他是從那棵鬆樹後麵跑的,進一趟女生宿舍再回來,剛好趕得上再一圈兒的跑操。
“這小夥子是進女生宿舍了,膽子夠大的呀,他這麼乾應該不是一次兩次吧,就沒人抓住過。"蘇向東說。
“這個時間點,女生宿舍的宿管會離開五分鐘,去給女生們打熱水,所以,他能進得去,這是其一,再則,他隻在跑操的時候進去,平常絕不踏足,而且,跑操的時候,陪操老師年齡大了,跑不動,要比他們慢一點,就隻在現在,第三圈,會跑在隊伍的最前麵,他又是在最後一排,最後一個,所以,沒人能發現他。
就蘇向東這種無法無天的,上高中的時候也絕對絕對,不敢進女生宿舍那種禁區,畢竟男生進女生宿舍,那是要給當成流氓罪而開除的。
“柴校長,你最恨的不就是學生們早戀,這種流氓行為,難道你不抓他?
柴校長抱著雙臂,也很無奈呢:“一則,他這樣乾並沒有影響到學習,二則,我知道,他隻是給某個女生送個東西,並不是天天這樣乾。今天他媽給他送了一盒鄧東崖帶來的曲奇,他之所以會去女生宿舍,應該是給某個女生送曲奇的。
而高一班呢,總共就倆女生。
個個頭矮一點,一張圓圓的娃娃臉,那是自治區高區長的女兒,高小冰,雖然名字冰,但長相非常甜美,還像個小姑娘一樣。
另一個,個頭挺高,黑暗中看不清五官,但隻看身材,也是個氣質很好的大姑娘無疑了。
蘇向東突然就來興趣了:“現在的孩子們,總喜歡遞個小紙條兒什麼的吧,這種事情瞞不過你的眼睛,聶衛民喜歡給哪個遞紙條?”
柴校長跟自己從上海來的朋友之間嘛,也就難得的八卦下:矮個頭的那個家庭條件好,男孩子嘛,就目前來說,對於高官家的女兒,當然會更有興趣,所以,矮個頭的那個收到的小紙條兒多。至於高個頭的那個,你甭看挺漂亮,家庭條件不好,倒沒發現有人給她遞紙條兒。
“所以,聶衛民冒著給當小流氓抓起來的危險送曲奇,是送給矮個頭那個的?
“女生宿舍,這學校裡除了宿管和女指導員,於其他人都是禁地,所以,我也不知道。柴校長攤了攤雙手,說:“走吧,到辦公室喝點兒茶。說實話,你有來礦區的意向嗎,我得跟你訪
個地方能否發展得起來,一個人能否在一個地方做一番事業,跟一個人本身的能力分不開,也跟那個地方的領導層,有著莫大的關係。我是個教書匠,除了教書,不想彆的事情,但我覺得這個地方,是個可以一展拳腳的地方,所以,趁著新政策,你是否有考慮,來此乾一番事業?”
蘇向東堅定的說:“有,非常非常有。而且,聶衛民那小夥子,真是個人材。”
膽肥,蔑視,並且有能力蔑視法律,這樣的孩子,真是太適合給他當手下了。
學生們跑完操,就該回宿舍了。
油田中學因為柴校長的岐視,也因為礦區讀書好的女生真不多,高一就隻有倆女生。高小冰天性跟她媽一樣,好強又沒心沒肺,嘰嘰喳喳的說著那個男生更討厭,那個男生今天跑來
抄她作業的話,就跟劉小紅倆進宿舍了。
劉小紅一看自己的枕巾疊了個對角,心就怦的跳了一下。
“走啊,一起去打開水。"高小冰說。
“你先去,我馬上就來。"劉小紅說著,伸手在枕頭下麵,摸到一個硬硬的鐵盒子,手跟給蟲子咬了似的,馬上就縮了回來
等高小冰出去了,她摸出個鐵盒子來,打開,裡麵是一枚枚,分包開的,散放著奶酪香氣的,曲奇餅千
區政府家屬院裡,聶工和陳小姐還在進行關於誰更帥的,靈魂的考問呢。
“這還用說嗎,在我眼裡,你比誰都帥,我的聶工呀,誰都比不過。”陳麗娜說。
“好了,趕緊開車去睡覺吧。"聶工本來挺高興,等陳麗娜回答完了,卻又意興怏怏。
怎麼了嘛,不相信?我沒騸你啊,鄧東崖也就比你幽默點,風趣一點,我眼裡啊,除了你沒彆的男人。“陳麗娜趕忙說
她覺得自己說的夠誠懇的啊,這人拿著作著,是想乾啥呢
小陳啊。"聶工頓了頓說:"人要撒謊,從她的心跳,聲音皮膚的變化,是能看出來的。怎麼,看鄧東崖病成那樣還堅持工作,不巡私,不枉顧同學情麵,講原則,你是真欣賞他吧。
唉,很多人以為,與女人相處,討好她就行了。但其實,像陳麗娜這樣的女人,她欣賞的,是比自己更有能力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