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 / 2)

“真的是你自己想的?”

“是啊!”

“不是彆人告訴你的?”

“不是啊!”

“你——”

連續兩個問題之後, 紀姑姑再看向紀墨, 目光便無比複雜,紀墨不知道怎樣從中判斷她的心思, 他在這方麵的水平一向很弱,隻是感覺, 似乎有什麼自己不知道,又比較重要的事情,就在這些問題之中了。

反複回想幾遍, 隱約感覺到了,紀姑姑這是怕自己被人帶“壞”了?

“姑姑,不能做劍嗎?”

紀墨不敢用“鑄”這個字眼兒,選擇了“做”,自己說著都不順口,看紀姑姑的表情也多了些彆扭。

“沒,沒什麼能不能的,姑姑就是奇怪你怎麼會突然有了這樣的念頭, 你若是想要去做——也可以的。”

最後這四個字說得艱難,紀姑姑是不想說的, 可是看到那已經撿起念珠的兩個丫鬟, 又覺得今天這事情掩蓋不住, 早晚都會被外頭人知道的,既然這樣,他願意去做就做,小孩子的想法, 一時一變,說不定哪天就散了。

又想著拒絕了外頭那麼多東西,紀墨從小到大,連件好點兒的玩具都沒有,紀姑姑的一顆心又柔軟了下來,摸著紀墨的小腦袋,柔和了語調說:“你想做什麼都可以的。”

這一回,語氣跟剛才又有了不同。

紀墨鬆了一口氣,所以,不是什麼忌諱了?

“那,姑姑,我要找一個好師父,讓他教我才行!”

紀墨得寸進尺,迅速提出要求,他一時大意,也沒想到“師父”這個詞不是他日常能接觸到的。

紀姑姑沒注意到這裡,她的心思還在之前的事情上,腦中想了很多,卻又似什麼都沒想,聽到“找師父”的話,一時不知該不該應,她本來,是不想要外頭給的幫助的,但… …想到這些年視而不見的吃穿用度,說起來,也都是外頭送來的,在外人眼中,她這個妻子名存實亡,不,恐怕連名都快沒了,然而她的待遇,一如當初。

他欠她的,他知道。

目中多了些感慨,紀姑姑長歎一聲,再次應下:“好,那就找個好師父。”

恍惚中,似乎聽到誰在耳邊說,“孩子大了,總是要出去的,你不出來也罷,卻不能讓孩子也如此,這孩子,也是紀家僅剩的血脈了… …”

是啊,總是要出去的,紀家的血脈,也就剩下他了。

紀姑姑的手緊緊攥著,指甲掐到肉裡,掐出血了都一無所覺,那場大火,把紀家人都燒了去,她差點兒也沒了,卻不如也沒了。

沒了,便不會再有後來的苦,不會在知道真相之後痛不欲生。

烈火灼灼,燒在臉上,燒在身上,燒在心裡,再也撲不滅了。

夜裡,紀墨已經熟睡,紀姑姑在佛堂坐著,她的手中換了一串念珠,檀香淡淡,她有好多串這樣的念珠,似都一模一樣。

佛前的香燒過一半兒,夤夜露重,一人錦衣夜行,衣袂擦過院中的牡丹花,進入室內,一枚花瓣零落,些許花香不等侵擾便被風吹去,一同散開的還有那嫋嫋之香。

“我聽說,墨兒要學鑄劍,你同意了。”

男聲於佛前響起,沉穩中自有一股雍容氣度,皇室貴胄,在此之前,他便已經是位貴公子了,氣度風範,哪裡都令人心折。

“是,我同意了,卻要一個好師父,還要你去尋來,算我請托於你。”

紀姑姑的聲音一如既往地難聽,夜深人靜,更如老樹鴉鳴,有著不詳和恐怖的意味。

室內燭光昏暗,那一盞佛前燭火如黃泉孤燈,隨風搖曳,不知何時就會完全熄滅了,在這般明滅之中,紀姑姑的臉更添了幾分恐怖,讓人不忍直視。

男人的目光虛放在佛像之上,聞言,輕輕點頭,似是很快想到對方並沒有在看他,又是一歎,應下:“好,我知道了,我會為他尋來,若是他能於此有成,也不枉——”

一句話未曾說完,又是一歎,多少話,似乎都不能再繼續了。

紀姑姑手中的念珠,不知何時已經不再轉動,她靜坐著,承受著這種靜默帶來的折磨,被烈火灼燒的痛,似又在臉上蔓延,讓她的心都隨著這痛浸滿了仇恨的毒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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