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疇是跟在阿列的身後走出來的,堅持不肯走的紀墨看到他好好地出來了,起碼表麵上沒什麼損傷,這才鬆了一口氣,他那副擔憂關切的樣子被走在前麵的阿列誤解了,看到他被紀辛夾在腿間,樂得上去一把把人揪出來,往上拋了一下又接住,笑著說:“阿墨在這裡等我啊!”
“啊,是啊!”
紀墨含糊應下,太熱情的父親有點兒受不住,順勢被阿列抱在懷中的紀墨聽得他大聲道:“走,回去,吃飯。”
這是沒事兒了?
紀墨趴在阿列肩頭,看向後麵的洪疇,洪疇抬起臉來,對他點了點頭,紀墨這才完全放鬆下來,軟了身子,想起嘴巴上的疼來,嬌氣地跟阿列告狀:“哥哥把我嘴都捏疼了!”
阿列聞言,看了一眼,他看得認真,看完之後哈哈笑起來:“這是長了一圈兒紅胡子啊!”
跟著就是一陣前仰後合,這笑點——紀墨死魚眼看他,這就是父親太活潑的壞處了,指望他做主,不可能的!
紀辛在一旁也露出了輕鬆笑意,半點兒不擔心紀墨回家再告狀什麼的,頂多是在阿家問起的時候委屈一下,但那個時候需要出氣的對象就變成了阿列,跟他無關了。
在這方麵,紀辛覺得自己的弟弟還是很聰明的,從來不會挑事兒讓阿家對自己不好什麼的。
一行人回到家,果然有熱騰騰的飯菜等著,阿家也注意到了紀墨嘴上一圈兒紅,聽到紀墨的話之後,責怪地看了阿列一眼,阿列笑嗬嗬地給阿家說“紅胡子”的笑點,阿家不由也笑了,其樂融融之中,這頓飯吃得風平浪靜。
這件事情就算是過去了。
紀辛之後問過紀母,紀母對此的態度就是:“以後離蒼風遠點兒。”
“嗯,我知道。”
紀辛從來沒有跟蒼風走近過,年齡差距擺在那裡,對方不會來哄小孩子玩兒,他這個年齡不夠大的也不會湊上去參與蒼風的成人話題,蒼風的身邊兒已經有些人了,沒有空缺,更不會留意紀辛這等半大少年。
這次若不是那鑿子據說是自家做的,讓他們想的多了點兒,連朗閣都不會特彆注意紀墨這一家子人。
知道事情原委就是因為鑿子之後,紀墨還對洪疇表示了歉意,完全沒想到一個鑿子竟然能夠惹出這樣的事情來,若不是缺了工具需要自己做,又哪裡知道,原來鐵器這麼匱乏的,他明明見到都是用鐵鍋的啊!
“那些都是商隊從南邊兒賣過來的,都是賣國賊。”
洪疇說起的時候還有些氣憤,無商不奸,為了賺錢,他們真是什麼底線都沒有了。
紀墨尷尬地笑笑,作為實際收益者之一,他能說什麼呢?好在洪疇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發揮,因為他如今也不在南邊兒了,他的國家跟他的距離遠了,寄人籬下的,總該有個寄人籬下的態度。
見到紀墨表情不自然,以為他不明白鐵器的事情是好是壞,就跟他說了草原上多了鐵器會怎樣,在紀墨看來,鐵器多了,他們這樣的部族生活也會好點兒,草原上的猛獸還是有的,彆的不說,草原狼一來就是一大群,指望人們赤手空拳去對抗,實在是不現實。
但在洪疇看,草原上的部族,都跟狼一樣,若是多了鐵器,讓他們武裝到牙齒,那麼,被啃下一塊兒肉的肯定是南邊兒那些安於享樂的人,但那些真正應該為此事負責的人,不是有權就是富貴,總能避開,不會怎樣,受苦受難的還是他們這些什麼都沒有的平民,到時候,不知道又會有多少奴隸了。
這種憂國憂民的情懷,偶然而發,也就感慨一下罷了,大部分人都無從抗爭這樣的命運,隻能夠隨波逐流,洪疇也不會例外,更不會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為此多麼憂慮。
“哦,我知道了。”
紀墨其實也不是不知道的,可以想到的,就是不太看重罷了,那些殺戮,那些淒慘,在他這裡也都是一個沒有具體形象的紙麵文字,再看不到彆的什麼,輕了些,也就沒辦法真的憂心忡忡。
師徒兩個的話題很快重歸雕刻上,紀墨如今的理論知識已經學了一大半了,就是相應的實踐技能的機會不好找,幾塊兒石頭雕刻完了,再想要找差不多大小的時候都不容易,茫茫一片草,真是看不到個深淺的樣子。
秋日裡人們又開始繁忙,部族並不耕種,但他們也需要為冬日準備足夠的草料,此外也要打獵,他們有自己處置肉乾的方式,味道還不錯,沒有辣椒那種足夠動人的熱烈口感,卻也有著類似辛辣味道的一種草籽替代,那草籽也隻能在這個時間收集。
人人都忙活起來了,就是紀墨,現在每天出去也要拿一個小口袋,是要收集草籽的。
“這麼多人收集草籽,就不怕明年這種草沒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