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看了看對方所選的木料,琴師傅就不由得挑眉,看樣子還真不是糊弄事兒的,會點兒。
再看紀墨年齡,便來了些興趣,也準備認真對待這件事了。
“我這等年齡,勝你也是勝之不武,不過是讓你這初生牛犢,看看天外有天罷了。”
作彆的時候,琴師傅如此說。
紀墨不墮誌氣,老匠人的手藝就一定好於新人嗎?若都如此,也不會有什麼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說法了。
“這能行嗎?”
紀父抱著木板等物,有些不確定地問紀墨。
“行不行,起碼這次製琴的原料是有了,也能鍛煉我的手藝,下次且再說下次的事情。”
想要成就“手熟”就要多做,這是要下苦工的,又哪裡是光明白理論就可以的,在這方麵,紀墨不敢懈怠。
這話聽在紀父耳中,就是沒什麼把握的意思了,直接問輸了的後果:“難道以後白給他家製琴?”
若是不知道琴的價值也罷了,知道了,又知道小兒子的手藝很不錯,紀父哪裡肯讓小兒子白白荒廢了?
紀墨奇怪地看了紀父一眼,對自己就這麼沒有信心嗎?沒意識到是自己答話的態度導致的,他直接說出了自己留下的“小竅門”,“最多是損失一張琴而已,他還能真的要求我以後都白給他家做嗎?白日做夢都沒有這麼美的。”
“這倒是。”
紀父一聽就寬了心,連連點頭,臉上終於有了點兒笑容,“我兒就是聰明,像我。”
紀墨要紀父保密,這件事不與家中說,沒必要讓全家人都跟著擔心,紀父應了,但之後一年,處處緊張時時在意,多少還是被人看出了一些不同,好容易等到秋末琴製好了,更是一天都等不及,帶著人就去孫掌櫃那裡了。
約定的時間,琴師傅也沒延誤,兩人同時帶著琴過去,還讓孫掌櫃樂了一下:“你們這是約好了?”
他本是打趣,沒想到竟是猜中了,琴師傅說了賭約的事情,又說了請孫掌櫃來評判。
孫掌櫃聽得大喜:“以琴會友,這可真是難得的好事,你們應該早些告訴我,也好讓我安排一下,如今這般,實在是簡陋了。”
說話間,已經有夥計上茶,兩人也各自把琴擺放出來。
層層細布揭開,露出裡麵包裹的琴來,琴師傅做的是連珠式,幾個弧度優美無暇,亮度適中,第一眼看去,紀墨選用的蝶綺式就有些橫平豎直,若磊落君子,正大光明,缺乏柔美了。
看完外表之後,就是音了,古琴,古琴,歸根結底,還是要落在琴音上麵,散音曠遠,若遠古之音與今人相應和,泛音天籟,若九霄環佩落於凡塵之中,遙遙而來,垂掛銀河。
按音縹緲,若人語耳邊,餘韻多變,又如心緒渺渺,寄人情思。
孫掌櫃手法純熟,分彆用兩張琴各自彈了一段試音,結果讓他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先誇過了琴師傅手法純熟,他已有些日子不曾見他新作了,又說紀墨年小誌高,於此道頗有天分,此張琴又比上張琴更好了。
論及賭注輸贏,卻道平分秋色,各不相讓。
琴師傅冷哼一聲:“孫掌櫃這是偏心後進啊!”
“老師傅難道不愛才?”
孫掌櫃哈哈笑著,並不認為對方是真的生氣了,言談之中有幾分寬慰,更多還是某種莫逆之解,“我隻怕以後見不到如琴師傅這樣的手藝了!”
琴師傅家中後輩都不太出息,孫掌櫃如此說,也是調侃之中若有所指了。
紀墨難得機靈一回,躬身行禮,對琴師傅說:“以後還要請琴師傅多多指教。”
他表現如此虛心,遞上了台階,琴師傅也沒僵著,輕哼一聲,算是應下了以後原料所給,旁的也不多說,琴直接賣了,紀墨本不肯要,原料都是人家的,他這裡手工費拿全款總有些說不過去,琴師傅卻更不肯接,銀子落袋,還是姓了紀。
琴如人,琴音亦如人,能夠製出這樣的琴,發出這樣的音,那人總不會是壞的。
作者有話要說:曹木喜歡琴,對琴的熱愛,紀墨並不知道,所以會有誤解,也是潛意識缺少一種持之以恒的匠人之心,能夠在一個世界維持對一種技藝的熱愛,於他已經是足夠,並不會長久堅持,這也是他沒有選擇開啟第二階段的原因。感謝在2020-02-2212:31:53~2020-02-2312:39: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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