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1 / 2)

釀酒師都如此麼,還以為很高大上呐。

紀墨這般想著,拿過了自己那個小酒盅,如同品評紅酒一樣,先湊近了聞了聞,那悠然的香氣一直很讓他好奇,酒和酒的不同,從香氣上就能聞出來嗎?記憶中每年大家喝的酒也都會變的,那個時候,怎麼沒感覺到有什麼香氣呢?

倒是紅酒,據說有先聞後品的說法,說是可以晃悠兩下讓酒香彌漫出來,似乎如此才能顯得高雅,作為西餐必備,誰沒有因為想要裝逼的心思了解過一二呢?但紀墨也喝不慣紅酒味道,不常喝再學那樣的做派,自己都覺得不像樣子,後來也就沒用心,如今想來……

舉杯而飲,腦袋仰起,杯子都算是倒扣在嘴上,讓那幾滴酒液一滴不剩地被送入口中,於口齒間流經,含在舌下感受,直到最後咽下之後,紀墨臉上的表情才凸顯出某種接受不良的信號來。

“如何?”

杜美雖然在喝酒,眼角餘光卻也在看著紀墨的反應,對方先聞的動作讓他頗為讚許,就要仔細不浪費才好,起碼這種認真謹慎的態度,看在他的眼中是歡喜的。

世上哪裡有那許多天才,日複一日的鍛煉之後方才能夠說出一句“唯手熟爾”,把技藝分解成若乾個需要身體記憶的步驟,再把這些步驟的反應練就成本能,哪怕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手就知道要拿多少分量的東西投入了,唯有如此,把所有釀酒的步驟都爛熟於心,釀造出足夠具有特色的好酒來,方可稱之為釀酒師。

杜美並不覺得自己是天才,他能有今天,不過是因為知道沒有其他更好的出路,一門心思在釀酒之上而已。

自戀是因為自信,而自信,是建立在實力上的。

若沒有傲視群雄的實力,他又憑什麼自戀到自比儀狄?

所有因為他的自戀而小瞧了他的人,才是真正的愚蠢。

“味道……”紀墨猶豫了一下,先說了聞到的香氣,他的形容詞相較於土生土長的孩子來說真的是優秀了許多,什麼雪中青鬆,林中暗香,都讓人悠然神往,杜美也因為他這樣富有聯想的形容把注意力重新轉回到他的身上,認真聽他繼續講述,那些以前自己都說不太明白的感覺,在這種形容之中具體起來,讓他捋著胡須微微點頭,對啊,就是這樣的,不錯,這個詞兒不錯,他怎麼沒想到這個詞兒呢?

“入口後呢?”杜美不由催促了一下,想要聽到那他認為最美的感受對方又是如何形容的。

這就有點兒尷尬了,從來不喜歡喝酒,不是第一次喝酒,卻也隻是為了那香而嘗試的紀墨表示,酒這個東西它那個味道,除非是不含酒精的,否則,酒精的濃度高低都不影響那種特殊的味道,香雪酒不像很多高度數的白酒一樣火燒一樣竄入喉中,一路火辣開路,讓人感覺到不適痛苦,卻也不意味著沒了那股子味道帶來的感受,類似仿佛。

香氣依舊在,甚至此刻不適稍稍過去,他還是能夠感覺到那種香,似雪水入腹,自有清冽之意,卻也有種凜然如兵戈,一路相伴,披荊斬棘。

紀墨潛意識認為,杜美恐怕不會願意聽到任何不好聽的話,所以稍稍修飾了一下對這種感覺所用的形容詞,不得不說語言這個東西還真是博大寬容,褒義詞貶義詞,同一句話中用出來,語氣不同,也會產生不一樣的效果。

“……如雪著火,焰藏於冰下,深入體內方才熾燃起來,又夾雜在冷意之中,雖有霸道,卻也令人回味其香,不忍摒棄……”

——吞進去的難道還能吐出來,當然是“不忍摒棄”了。

聽得紀墨的形容,哪怕看到他那小孩子的臉上有幾分不喜之意,杜美也沒因此生氣,反而笑開了,拍著大腿道:“著啊,就是如此,對,就是這樣,披荊斬棘,若非如此,又怎見雪之霸道,對,對,就是霸道,用在此處,亦不為過,那香,也是霸道的。”

香雪酒並不是真的純粹的綿柔,若是一點兒勁道都沒有了,那就是女眷們喜歡的甜酒蜜酒了,當不得男人的追捧,似把所有辣意都隱藏在雪意之中,凜然之冷團握再鬆開,難道不會感受到手上火辣辣的疼痛嗎?明明是冰冷,卻似烤了火一樣,也會帶來一股熱意。

要的就是那一股子藏於冰雪之下的**。

“為此形容,當浮一白。”杜美說著,又把壺嘴對準嘴巴,直接灌了一大口。

“難道不是當浮一大白嗎?”這個可算是常用詞句了,紀墨不覺出口,其實有幾分吐槽對方並不把酒倒入酒杯之意,然而杜美聽了,又是如樣大大一口,還誇讚紀墨:“不愧吾徒,深得吾心,當得大白,果要大白才能明心……”

說話間,又是一大口灌下,那酒壺本來就談不上多大,成人手握的窄頸,又並未灌滿,如今幾口接連下肚,再下一口就是涓滴了。

杜美腦袋後仰,含著壺嘴朝天,脖子都恨不得向後彎折了去,保持了好一會兒才恢複原樣,將壺嘴與口分離,可以肯定,壺中此刻定然是一滴不剩,都被他吞入腹中了。

半壺酒,不足醉人,卻足夠熏然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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