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他一開始就注重他們的動手能力,所以這幾種酒釀造得都挑不出什麼不對來,其中被他寄以厚望的郭文更是大膽地用了還沒完全被肯定的薄荷酒,重複了一遍紀墨之前的釀造過程,隻在原料配比上做出了一些按照自己想法的更改,最後的口感,竟然就是紀墨想要的那種,這可真是被搔到了癢處,由不得人不歡喜。
一一品評之後,紀墨自認弟子教授成功,也沒再說彆的,擺擺手讓人都離開,自己去藏酒室轉了一圈兒。
這藏酒室跟杜美當初弄的窖藏室差不多,換了院子之後,紀墨也找了個大房間弄了一個,裡頭布置好了木頭架子,他親手釀造的酒,交上去大部分,留下一小壇,放在這裡宛若一個展示架。
這些年,林林總總,不可儘數,竟也把架子擺滿了。
酒壇之上都貼著標簽,還掛著木牌,每一種酒的名字還有貯藏時間,都在上麵寫著,紀墨前前後後把幾個架子看了一遍,一時間有些選擇困難症,到底該選哪種酒呢?
想到山上冰窖之中還有他貯藏的一小壺冰釀,心裡就更有點兒舉棋不定,當初能夠被貯藏的,都是他自己認為不錯的,值得收藏的,現在要選擇,便是以現在的眼光來看,除了新穎取勝的酒,其他的,似乎都在伯仲之間。
人間味係列的銷售情況因有“甜”“辣”兩種口感廣受好評,竟然也能持平了,這其中也有紀墨給管事建議的銷售策略,如同現代人總愛集點兒什麼一樣,若是一個係列的隻有其中兩種,總會讓人覺得美中不足,而若要補足,就難免再創一波熱潮。
那飽受爭議的苦酒類型,放在這一個係列之中,豐富了人間味的寓意,也讓不少人再度追捧起來,由此而來的詩篇文章,多不勝數,這種情況下,選擇人間味係列,似乎名聲上是不需要有什麼顧慮的了。
同樣,冰釀當年問世也經過這樣一個飽受追捧的過程,而經過了近百年的傳承,這份名聲已經趨於穩固,同樣的冰釀也可以搭上這樣的順風車,說不得還能再來個百年輝煌。
但那極端的釀造環境,紀墨很擔心以後會因為什麼原因導致釀造方法失傳,一旦世間再沒了這種酒,其名聲必然也要大打折扣。
傳世佳釀的“傳世”,可真不是那麼容易的。
考量起來,多有得失,紀墨一時不知如何選擇,又猶豫了半天,才最終選定冰釀,不是對自己釀造的人間味係列沒有信心,而是冰釀的極端環境,包括貯藏的極端環境,其實很貼切一種地方,彆忘了,冰釀最初是來自哪裡,就是這種複雜的身世背景,總也有著更多的話題性,說不定還能給後世人一些傳說。
而選擇了冰釀的種類,卻不意味著他選擇的那一瓶冰釀真的能夠如他所料流傳後世,七色琴的損毀仿佛近在眼前,哪裡能夠讓人放心。針對這一瓶的流傳,紀墨想,也許自己能夠再努力一下?
“這是怎麼說的,這話,可有點兒忌諱了。”
管事的這些年已經老邁了,猛然聽到這話,受到不少驚嚇,紀墨見狀笑了一下:“什麼忌諱不忌諱的,死不死的不早晚都有那麼一天嗎?我這輩子其實就有這麼點兒名利心,希望能有什麼留到後世去,哪怕自己看不見,知道有這個可能也高興了,你也彆說辦不到,你的能力,我還是信的。”
這些年,紀墨的釀酒技藝在不斷精進的時候,彆人也不是閒著的,如管事這裡,他又是跟當年的大管事攀親,又是努力鑽營,有了紀墨打點他的那些錢,積少成多的,也讓他得了門路,如今他這個管事就是撐在這裡給兒子查漏補缺,日後的位置是要讓他兒子接掌的。
有這一條,起碼就能確定紀墨不會所托非人。
“堡塢主人好酒,若有那一天,必少不了酒池相伴,我隻求我那瓶酒不至於白白倒入池子裡,能夠放置在附近就好。”
如今的堡塢主人就是當年首創酒池的青年,接了父親的班,奢華之風更勝,堡塢有多少年輝煌不敢說,但紀墨敢說對方絕對不會克扣自己的死後安眠之所,早早興建是必然的。
對這樣的一方勢力來說,如皇帝一般,活了多少年,陵墓就修了多少年,那都是正常操作。
“……行吧。”看著紀墨堆過來的籌碼,管事的最終點頭應了,道理是通的,若有那一天,也的確不廢什麼大事兒,莫說是塞個東西了,就是塞個人,也不妨事兒。
堡塢那位老主人去的時候,酒坊可是跟著陪了不少東西進去,凡是通過人手的,就總有門路,順便放個什麼到裡頭,其實不難。
完成了這頭的托付,紀墨放心了不少,這些年,對管事的,他還是比較信任的,托付的事情不應就罷了,應了必要有個結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