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說的,你難的時候我幫了你,若不是我,哪個會留你!也不會有你現在了,你倒好,這就要撇下我家不乾了,莫不是哪家花更多錢請你了?拿著我家的名聲練手?梯子也不是這麼架的吧!”
掌櫃的聲音大,無形中就有些氣勢逼人,周圍夥計的目光看過來,那分明像是看白眼狼的目光針刺一樣,讓紀墨也感覺有些不好受。
道理也的確是這個道理,當初紀墨找上門來,兩手空空就說會釀酒能釀酒,要知道釀酒可是要耗費大量糧食的,就算是少量地釀,也需要一定的耗費,柴火什麼的都是少不了的,在此之前,紀墨也去過兩家,都被趕出來了。
紅口白牙就說會這個會那個然後還要預支工錢,真沒有幾家有這個膽量用人,這就好像是現代求職,連個畢業證都拿不出來就說要當高管,還是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誰家敢用啊!
就算是傳說中最沒門檻的銷售崗,恐怕也要看看工作經驗吧,更不要說那時候紀墨的外表就是一個餓死鬼般,跟流民也不差什麼了,對方能夠用人,真的是有一定的賭性的。
現在,賭博的結果出來了,很好,沒輸,可這扭頭就要走算是怎麼回事兒?
“你這是變著法要漲工錢?”掌櫃的給了一個斜眼,一副“我看透你”的樣子,不等微紅著臉的紀墨辯解,他就說,“行啊,工錢能漲,衝著這樣的酒,隻要你這手藝不跌,我這裡就給你漲了,辭工可是不行——做人啊,要厚道!我幫了你,你不也得幫我?”
蓋好了瓶塞的酒就放在櫃台上,周圍彌漫的酒香還未散儘,門外頭已經有路過的往裡麵探頭,酒香不怕巷子深,何況他們這裡又是臨街的鋪麵,外頭夥計已經招呼上了,掌櫃的也不想再糾結這件事,大手一揮就說了給紀墨的新工錢,扭頭就要去前頭忙。
紀墨忙伸手拉住他:“掌櫃的,不是這個事兒,掌櫃的,我祖上傳下來的還有紮紙技術,我是準備乾那個的,可不能再釀酒了。”
張冠李戴都不是這麼戴的,他這次是重修補考來的,雖然還沒什麼頭緒,但也要花大量的時間去做,不可能就在釀酒這個坑裡耽誤,一個人又不能劈成兩半,釀酒的時間,每個步驟之間都是有著一定間隔的,還要看溫度是否達標什麼的,不可能真的就分割成上午下午,讓人兩頭兼顧,紀墨自覺不是個聰明且能乾的人,若要讓他兼顧,那可能是哪一樣也做不好。
“紮紙?”
掌櫃的頓下腳步,看向紀墨的眼神兒都透著些詭異,那種質疑簡直是在看一個傻子。
平心而論,同樣都是技藝,同樣都不是那些富貴人家看得起的活計,也同樣都有著其不可缺少性,但釀酒和紮紙,傻子都能分得清哪個更光鮮,賺得更多吧。
更不要說在世人的眼中,紮紙這個行業總是透著些晦氣的,若非用得著的時候,平白沾上了,都像是要倒黴運似的,怎麼有人同時會兩個,還偏要做被人瞧不起的那個呢?
前頭的客人被活計招呼著,一時半刻也不會要掌櫃的幫忙,掌櫃的索性定住腳步,把人往邊兒上拉了拉,費解地問:“我記得你來的時候說是祖傳的釀酒技術,感情你們祖上還傳了紮紙技術,我就奇怪了,你祖上是做什麼的啊,怎麼又是釀酒又是紮紙的,這兩個也弄不到一起去啊!”
難道是專門做祭祀用酒的?
想到這個,掌櫃的臉色猛然一變,“你那酒,不會有問題吧?”
“啊?什麼問題?沒問題啊!”
紀墨不明所以,一臉茫然,這話題拐彎兒拐得,猝不及防啊!
“我是說,你那酒,不會是給死人喝的吧?”
看他沒明白,掌櫃的說得更直白了,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生怕彆人聽到一樣,他自己也露出了如鯁在喉的表情,那酒,剛才他可喝了一大口。
紀墨哭笑不得,這可真是……難道死人用的那些東西,不是活人做的嗎?這些忌諱講究可真是迷信啊!
“不是,不是,怎麼可能呢?釀的時候你都看到了,用了多少次火,這可是陽火,若是給陰人,是用不得的。”
時下忌諱便用“陰人”之詞替代“死人”的叫法,連死人的墳塋都可叫做陰宅,更有就連陰沉木做的棺材,因為多了個“陰”字,也頗為受人追捧,這是紮紙行當都講過的忌諱,這般說來,一聽就知道是不是個內行了,起碼也是半個內行才有這樣的行話。
“你還真是啊?”
掌櫃的也聽出來了,對酒是放下了心,但再看紀墨,那眼神兒就愈發古怪了,像是看到雞肋,留吧,心裡頭有點兒忌諱,哪怕那酒是真好,不留吧,又覺得實在是可惜,這樣的酒,真的是可以賣高價的,但,若是高價之後被人查出來是紮紙的釀的,那可真是說不上會不會讓彆人忌諱了,說不得連酒鋪都受連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