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巧合了,實在是。
紀墨不知道該怎麼說,就是酒鋪掌櫃有幾天看他的眼神兒都透著探究,發現他真的沒有就此擴展業務直接開個棺材鋪的想法,才算是勉強放下了心裡頭的那點兒懷疑。
而紀墨自己的懷疑人選更加明確,那個跟棺材鋪掌櫃購買紙人替代老太太屍體的人,那個用死人的生辰八字交換小紙人的人,恐怕跟那天墳地遇見的埋屍人是一個人,也就是那個一直被遺漏在外的奸夫。
對方現在這般,算是殺人滅口?畢竟,一直以來跟棺材鋪掌櫃對接的就他了,也隻有棺材鋪掌櫃見過他也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但,其實,對方完全沒必要這樣做的吧,如果老太太棺木之中下葬的一開始就是紙人,也就是說老太太可能沒死,未必是他們殺死的,那麼,後麵的兩條人命,那個年輕娘子和她的兒子,也是商人所殺,這個奸夫完全沒必要因為這件事而殺人滅口啊!
他的罪充其量是通奸,而通奸這件事對男人來說,幾乎是沒什麼大的損失的,罪不至死,他又沒殺人,就算真的殺了老太太,在無憑無證,老太太家屬都不追究的情況下,似乎也沒必要再來一個殺人滅口徹底隱藏自己啊!
以前紀墨也愛看一些刑偵推理之類的電影電視,對這方麵不敢說一點兒沒了解,起碼正常人的邏輯推理還是具備的,怎麼看這奸夫的做法都有些畫蛇添足,就算棺材鋪掌櫃以此要挾對方,其實也沒什麼殺傷力啊,苦主都不在了。
那個商人也真的就是個小商人,沒什麼大勢力,起碼不具備官商勾結的可能,否則也不會殺人之後立即遠遁,那麼,這種威脅本身就缺乏力度,不至於讓一個人做出殺人放火的事情吧。
除非,還有什麼事情是他們不知道的。
左思右想沒什麼眉目,紀墨也就不再想了,何二給他回話說是生辰八字都沒問題,確實都是死人的。
這樣就可以用了。
夜裡少不得又往墳場走了一圈兒,尋通陰草,那種草莖子是空心的草就是所謂的通陰草了,說起來應該也不算是個正經的類彆,紀墨當過藥植師,對植物的了解多了些之後回頭再來看當初用的所謂空心草,其實還是好幾種草,就是大差不差,樣子都差不多就是了,並不是一類,若是等到開花,大概就能見分曉。
單純是草的時候,拔下一些來,就能看到空心的草莖子,凡是此類,都被歸為空心草,也就是通陰草,這種分類當然不準確,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卻也是正確的。
用專業知識點的增加與否看這件事就知道它的正確性了,無需紀墨多費心辯證,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儘量尋那種陰氣重的,如此,墳場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彙城外的這處墳場,嚴格來說並不是哪家哪家的家族墓地,周圍的人,主要是城裡的人,若是沒有自己的“根”,最後都是葬在這裡的,又有一些無名無姓,不知道是誰家的屍體,也總會被丟棄在這裡。
所謂的草席子一卷扔在亂葬崗的“亂葬崗”也可以指這個墳場,墳場一頭是正正經經的墓碑,各家各戶,留有後人在的逢年過節就會過來掃個墓什麼的,另一頭就是標準的亂葬崗了,大多數連草席子都沒有地扔在那裡,不知道是時候久了,還是因為那附近的一小片歪七扭八的小樹林遮了光,總之陰氣極重的感覺,白日裡都少人走的。
晚間還能隱約看到那頭有油綠的光,不是磷火,像是兩個燈泡一樣一對對兒的圓溜溜的綠光,紀墨懷疑是動物的眼睛,能夜視的動物,不定是狼是狗,屍體上的肉,大半是它們消滅了,小半就是一些食腐的鳥或小獸了。
也是多虧了它們的努力,那些沒有被人掩埋的屍體才不至於鬨出什麼疫病來,不得不說,在這方麵,這個世界的人還真的沒那麼注意疫病和屍體的關係。
紀墨先在正規的墳場這邊兒走了一圈兒,新墳就那麼幾座,其他的墓碑都有些東倒西歪,那是失了後人祭祀修整的緣故,水土年年流失,地下不定什麼時候就有凹陷,有的墳墓還因此天然開了個黑幽幽的洞口,像是等著人向下張望一樣。
這種墳墓有些是天然的,有些就是盜墓賊的傑作了,不那麼講究的盜墓賊,挖了坑之後不管埋,那邊兒的土有所缺失,逢到下雨或者怎樣,就會造成大的塌陷,看上去就很不好。
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這邊兒行著,彙城晚上也是會關城門的,紀墨是準備在這邊兒找一晚上通陰草的,他準備從製作紙張開始製作最高檔次的那種紙人,都有生辰八字了,總還是要更正式一點兒。
是魂衣,也是拘魂衣,後一層意思,棺材鋪掌櫃都不知道,紀墨便曉得這種行業禁忌真的是很古老了。
也許李大爺就是那最後一支的最後一人,除了他,還能知道這一條的恐怕也就自己了。
不,也許那些更專業的盜墓賊也知道,不然楊峰也不會特意求上門讓製作紙人了。
這邊兒墳地常有人清理,通陰草不多,紀墨的背簍之中淺淺一層,到底不曾鋪滿,若要製作紙張,還是太少了些,再要去那邊兒,紀墨是很有心理陰影的,白日裡往那亂葬之處晃了一眼,屍骨支棱著,看起來就很慘的樣子,更不要說有的上頭還有發黑的像是未曾去乾淨的腐肉吊著,愈發顯得可怖。
那種地方,白日都少有人靠近,更不要說晚上了。
紀墨心裡頭其實有些怕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目光往過一看,幽幽磷火之中閃爍的綠光,也真的是挺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