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城之事不過一年,國君之位便落在了二公子身上,作為既得利益者,若說他與此事無關,很難讓人信服。
“一國公子,嫉賢妒能……”王達師兄表情憤慨,“此等君主,何能為君,必要一同滅了才好!”
他如今效力魏國,不為彆的,就是為了助魏吞趙,為此而奮發努力。
這可真是個宏大的願望了,紀墨看著王達師兄,目露敬仰,略一思索又覺得邏輯不那麼對勁兒,既然支持的是大公子,為什麼不直接尋了大公子撥亂反正呢?不是人沒死,隻是出逃了嗎?
這又是一樁尷尬處了。
古人生下孩子的夭折率是非常高的,連國君之子也不例外,趙國的大公子正式出現之前,已經不知道死了幾個,好容易看著一個有些長成的樣子,當然要好好培養,委以重任,不能寄希望於還沒出來的嫡子。
何況這時候國家跟國家之間聯姻,他國的公主娶來當了王後,生下的嫡子其實也帶著他國的嫡係血脈,若是本國弱小,很容易方便他國以此為由插手本國事務,說不得直接就被吞並了。
反倒是那些庶出的公子,其母多半都是本國人,說不得還是王公大臣的女兒之類的,顯得更為親近本國。
趙國的大公子就是這樣的本國人,而獲封豐城的那些機關師,也多是本國人,本國人對本國人,天然便有些立場傾向,更不要說國君老邁,很多軍中事都交給了大公子來辦,這分明就是要把國事一同交付的感覺,豐城因此向大公子靠攏,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但若說真的投靠之類的,其實又沒有那麼親近,在大公子那裡看來,頂多是好用但普遍的那種,機關師作為技術型工種,非常接地氣,太過底層,參與不到朝中的事務上去,對立誌做國君的大公子來說,其實就比普通的兵士多了些技術,算不得什麼強有力的支持。
這樣的尷尬地位,不要說大公子沒出事兒他們登不上大公子的門,就是大公子出事了,他們還想要效忠,都不知道到哪裡去尋,又能否被信任。
王達師兄也不蠢,知道這頭靠不上,可又壓不下那憤怒,方才投靠了魏國,進入魏**中,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對趙國下手,他可以趁機報仇。
隻是這中間曲折,讓紀墨聽來,若是真的確定是那二公子所為,若不想光明正大討回來,直接暗殺對方就好了,哪怕是做個非常強力的□□,找個合適的地方,衝著二公子,哦,人家已經是國君了,衝著這位國君來一下,說不定什麼事兒都解決了,何必如此麻煩。
更何況,這其中,紀墨還真的覺得未必就一定是這位二公子所為,機關師好歹也是攻城之戰的保證,沒有機關師製作的攻城器械,想要攻城是很難的,這種情況下,知道自己國家的機關師都在豐城住著,還要把豐城連鍋端了,直接滅城,不說斷他人臂膀的事情,難道不是斷自己的臂膀嗎?
將來趙國跟他國相爭,彆人都有機關師,趙國沒有,孰強孰弱,這種軍事力量的對比上,難道不鮮明嗎?
這種決策,隻是為了打壓內部的競爭對手,未免有些昏聵吧。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過如此。要知道,二公子以後可是要接手趙國的,難道就是為了接一堆爛攤子嗎?
想不通,想不通,但看王達師兄言之鑿鑿,紀墨一句話也不好說,隻能默默聽著,這件事輪不到他插嘴。
當天王達大醉,在酒樓睡了一夜,第二天就答應跟他這位師兄一同去魏**中。
紀墨有些擔憂地看著他,一雙清澈眼眸之中似把疑問寫了個明白,王達邊收拾家中些許衣物邊歎:“我這位三師兄最是偏執,如今更甚,他既已定了主意,我是推不過去的,何況,若真如他所說,這仇也的確不能忘了。”
轉眼看到一旁已經收拾好小包袱的紀墨,摸了摸他的頭說:“你既要當機關師,便也跟去吧,我已經跟師兄說好了,軍中不錄籍,將來若是不好,你隻管回來,那十兩銀子藏在哪裡,你是知道的,到時候去取了來,便是不在此地落腳,總也有容身之處。”
抱著最壞的打算,王達給紀墨交代了這些,帶著他就一同出門,門外,等候的軍士已經在了,說是奉張師(王達師兄)的命令過來聽用,其實也多有監視之意。
臨行作彆,王達隻與蓮嬸子說了兩句,魏國之人,投魏國之軍,無人覺得可疑,還有人奇怪王達好運,竟是一條手臂還能投軍,又說起他曾在村中殺人之事,連道“果然”,那樣的人,是該投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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