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有才華的人,很難不抱有欣賞的態度,可這種欣賞又因為是她而必須要糾結複雜,難以稱讚。
紀墨的生活再次走上了正軌,他花錢請了鄰居大娘照顧女嬰,本來,他還想過要把這孩子送走,但,一個女孩子,在古代本來就不受重視,若是照料的人不經心很容易就會夭折,更不要說女孩子很容易淪為貨物被買賣,他不能想會有一個孩子在自己的逃避下遭遇種種惡事,那樣,他無法原諒自己,並不因為這是她的孩子,或是他的孩子,而是… …
此外,紀墨還有另一層擔心和猶豫,按照麗的說法,本命蠱的傳承是從降生那刻就已經注定的,也就是說女嬰體內已經有了本命蠱,那麼,她日後是否要學習蠱師知識呢?若是不學,萬一被人發現她對一些毒素毫無反應,會否被當做藥人使用,陷入更加悲慘的境地。
若是學——紀墨的心情更加糾結,一半的血脈,沉甸甸的責任,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多麼會當老師,那麼,他能教好她嗎?
麗、黑衣女子… …他所見過的蠱師也就她們兩個,可她們兩個給他留下的記憶,那種偏執而決絕的感覺… …這個孩子,會像誰呢?隱隱地,似乎對她的未來,也有一份期待和忐忑。
“小無憂可乖巧了,長得也漂亮… …”
鄰居大娘每次交付孩子的時候,都要這樣誇讚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出於對這份工錢的熱愛。
紀墨的反應就有些冷淡,“哦”了一聲,伸手把孩子抱過來,孩子晚上都是要在他這裡睡覺的,半夜換尿布喂米糊什麼的,所有的耐心仿佛都在此刻煙消,孩子,魔物也!
好在,這種情況是隨著時間漸漸好轉的,隨著孩子長大,起碼不會再在半夜無故哭鬨,能夠讓人睡個安穩覺了。
五年。
“師父父,你看,我的蠱蟲製得如何?”
女童蹦跳著,漂亮的花裙子隨著她的動作而綻放,像是一朵真正的花兒,帶著嬌豔的芬芳,她長得很好看,就像鄰居大娘曾經給她的誇讚一樣,白皙的肌膚,明亮的眼,那雙眼,太明亮,讓紀墨總想要回避。
麵上沒有多少表情,有些冷淡,檢查了蠱蟲之後微微點頭,表示可以了,之後又教給她一些知識,打發她去學習。
院子裡又埋下了一具小動物的屍體,老鼠,或者兔子,還有雞,隨便是什麼,都能為她實驗蠱蟲的效果,紀墨不許她對人使用,除非正當防衛。
十年。
長成大姑娘的無憂來到紀墨的身前,她看上了一個人,想要嫁給他,卻才發現,他竟然早就有了妻兒。
“我不可以對他用蠱蟲嗎?”
“不可以。”
紀墨的回答沒有變化,遇到渣男不代表自己要去當罪犯,放過他,放過自己,總能遇到更好的人。
目光之中有著不為外人所察的關切,卻在無憂抬眼的時候再次錯開了目光,是什麼讓他在專業知識點滿百之後繼續停留?
“為什麼!如果不能用,為什麼讓我學!”無憂滿心的憤怒,那一刻,雙眼明亮得像是燃燒起來的火焰,她,像一朵烈焰中怒放的玫瑰,漂亮而傷人。
“不能因為喜好而傷人。所學,若不能救人,至少不要害人。”
蠱蟲的意義在哪裡?它本就是害人之物,如果不去害人,研究到最後的方向又該走向哪裡?用來救人,不過是南轅北轍,哪怕同樣能夠到達目的地,也要走更多的路,自找的難度。
那麼,意義又在哪裡呢?
“你——”
沒有人能夠為紀墨解惑,係統不能,已經處於憤怒中的無憂也不能,她終究沒有辦法真正無憂。
當紀墨發覺不對,追過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無憂走出那戶人家的身影,在她身後,那躺倒一地的人,寂靜無聲地訴說著她終於還是隨了自己的心意,她的性子,終究是… …
“你為我取名無憂,不就應該希望我無憂無慮嗎?阿爹。”
無憂的最後一個稱呼讓紀墨默然,他不喜歡這個稱呼,隻讓她稱自己為“師父”,可現在,看著她的笑容,他隻是一歎:“你走吧,以後,不要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