刨除了大部分神秘感,再看星象師最初做出的猜想,似乎… …
“先生此言,恐非大家之言。”
華服小公子打蛇隨棍上,已經有些圖窮匕見,直接叫起了“先生”,紀墨摸摸鼻子,紀氏的想法怎麼樣,跟他有什麼關係呢?總之,他學出來就是這個樣子,非要套什麼神秘學外衣,又何必學星象呢?
每次看到天上星星,聽到那些神主星主之類的說法,他想到的都是真實月球表麵的照片,理想和現實的巨大差距,實在是殘酷到讓人瞬間脫離幻想,回歸理智。
麵對華服小公子詫異的眼神兒,紀墨坦然道:“我輩學問,上下求索,在於求真得本,各人所學者一,所得者非一也,何足惑哉?”
學問是一樣的學問,學著同樣的學問,未必能夠得出同一的結果,否則好學生和差學生的差距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天象無常,星象多變,若人生複雜,非為坦途,此種變化,難以一以定之,溯本之源,也非一定。”
知識本來就是變化的,隨著科技的發展,多少曾經當做真理的東西被推翻,多少本來是“真”的也成了“假”,又有多少無法解釋的最終得到了科學的詮釋。
這裡麵,很多東西,都不是那麼清楚的,今日之謬誤,誰又知道是不是他日之真理?
紀墨對自己的知識有自信,對自己的見識更有自信,自信這個世界上恐怕不會有比自己更有見識的人,跟穿越者比誰見過的世界多,誰更有知識,敢比嗎?
他佩服每一個師父,佩服他們的淵博知識,但這種淵博,也隻是在他們所擅長的技藝上,放到其他地方,真的就有很多可取之處嗎?
紀墨不敢說自己在某一項比他們專精,但大部分半瓶水晃蕩已經足夠讓他的眼界更為寬廣。
華服小公子的神色更加複雜了,這話麼,說得有道理,拋開以往的認知來看,決不能說是胡說,可,道理是這個道理,但,這麼自信嗎?
言語無法解釋清楚的氣質顯然讓華服小公子迷茫了,該聽他的,還是信自己以前所知的?
簡短的聊天到此結束,紀墨表示還有事情要忙,先告辭了,沉浸在思索之中的華服小公子並未挽留,痛快放人離開,隻說下次再來請教。
紀墨當做客氣話,沒在意,哪裡知道這個下次還真是很快,第二天對方就準時準點兒地來了,跟他們上班的一樣要打卡似的,早早來了在一旁觀看他們工作,等到一日星圖彙總完畢,各個星官都開始伏案測算,他就開始獨自看書。
再等到紀墨停下來,他便上前請教一二問題,都是提前準備好的問題,深淺不一,看得出來應該不是由旁人幫忙故作難題。
昨天紀墨還沒太在意他,今天難免留意兩分,這位小公子也不獨獨向他請教,隻要看到有星官閒下來,都會去問一兩個問題,這些星官,多是星象世家出身,也有那種外來的大佬,一個不落,幾乎都被他問過幾個問題。
各自的反應也是不同,有的朗聲大笑,有的皺眉凝思,有的乾脆也說不知,避免麻煩,還有那等極為樂於解答的,想來是在司天監待膩歪了,想要順勢換個地方。
華服小公子身邊兒跟著一個內監,一身衣服如同雜役,普普通通,不為人注意,紀墨卻留意到對方站位走路姿勢,很像是那些有武功之輩。
當然,這時候的武功想要飛簷走壁也不太容易,拳腳還在地上,並未飛天,沒有動輒飛騰九天的誇張,但這種保鏢人物的存在,本身也隔絕了一些人的過分諂媚,生怕惹來厭惡。
在這一點上,古人真的沒有特彆蠢的,起碼紀墨就沒看到誰試圖扒上去,卻把自己麵皮先扔在腳下踩的。
保持著一個合適的度,平靜之中透著點兒熱情,默默示好給了便利什麼的,連紀墨這樣的人都能看出來,那位久在權欲漩渦之中的華服小公子更是早就看明白了,他隻問問題,全不表態,宛若被追求者自矜身價,卻也不是一派高冷拒人於千裡之外,說笑之餘,似也有幾分親近。
不知不覺,竟像是刷足了司天監眾位星官的好感度,連紀墨看著,也覺得這位不是來求學,就是來拓展人際關係的。
連著五日,華服小公子日日早來,一來一天,與所有星官都說過幾句,問過幾個問題,之後第六日,他便直接來到紀墨麵前,要求拜師。
紀墨詫異,怎麼是自己?
“眾位先生都是大才,旭自知駑鈍,不敢貪多,有意師從先生,學得一二即可,浩瀚天宇,非我所能窮也,望先生準允,領弟子一覽星象奧妙。”
華服小公子說著便是躬身一拜,紀墨豈敢受禮,忙起身要辭,被對方按住了手,小公子眼睛一眨,狡黠一笑,小聲道,“先生不弄玄虛,正合教我,先生勿要推辭,還是收了我吧。”
一愣神間,師徒名分已定。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