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階段理論考試,時間二十分鐘——請簡述星象技藝的特點。】
視線所及之處,若有蒙蒙之霧隔絕內外,一張偌大的仿佛不存在於人世間的白紙鋪陳開,瑩瑩微光讓它顯得格外不凡,精神為筆,思想為墨,著落在紙麵上的文字一個個迅速形成篇章,描述著一生所學之要。
“特點必然是觀星和測算,再有便是神秘部分的預知了。”
結合這三點做文章,紀墨寫得酣暢淋漓,很多東西早就在總結,這時候寫來好像早有腹稿一般,無需再反複斟酌。
觀星和測算不必多說什麼,說到這個總是讓紀墨想到巫祝技藝的預知方麵,這也正是他今日所求,其實現實說來,也是有實現的可能性的。
預知的條件和內在的邏輯鏈,外人看來並不清楚,仿佛是見天色而斷晴雨,有些玄妙的地方,其實內在的推理鏈條是完備的。
比如說上遊不注重水土保護,砍伐過多,必然會在多雨季節導致洪澇等災害,這樣的完備的邏輯鏈,星象師的預知就是看到了前麵,直接知道結果,並不去跟人解釋中間的推理過程,於是顯得非常玄妙,很多人不理解其內在的原因。
可若是條件完備的話,也就是綜合所有條件得出結論的一個簡單推理罷了,當然,還要明白水土流失的原因是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這才能夠從前者推導出後者,否則,依舊是讓人無法理解。
司天監龐大的資料,能夠隨時調動各類資料的條件,決定了對某些“預知”的條件已經完備,更重要的是如同節氣一樣,對一些必然的災害,很大可能發生的災害的規律,司天監也有了自己的周期總結,這就讓很多事情顯得平常而普通,沒有令外人驚異的部分。
好似皇帝對司天監的利用,他若是願意聽,有時間,大可慢悠悠讓司天監找出一個吉時來,可他若是為了穩定政局,快速公布某個決定穩定人心的時候,也就不必司天監插手,他說出的吉時就是吉時。
這樣的“信”,顯然也是忽略了司天監的權威性的,這說明對某些東西,皇帝還是不那麼相信的。
所以,預知是否準確,準確之後是否能夠讓人產生敬畏,準確之前是否能夠拖延時間,這些才是紀墨決定以考試“知天象”的原因。
時間還沒到,試卷已經答完,卷起之後消失無蹤,麵前依舊是璀璨星河,亙古不變一般靜靜凝視地麵。
人在觀星,星在看人。
微微動了動脖頸,紀墨聽到來自身後紀長緯的勸說聲:“你可不要做什麼傻事啊,不會有事的,最多就是流放,咱們紀家……缺不了的……”
一個星象師哪裡是那麼容易培養出來的,這些星象世家若是真的被徹底打壓下去,以後的司天監,真的就隻能是皇帝的應聲蟲,有名無實,存在與否無足輕重。
紀長緯隻精測算,但測算何嘗不能丈量人心,星象師本來就擅長代入各種變量,現實中的毫無數據可言的變量來測算結果,無論紀長緯怎麼測算,紀氏都不會因此徹底倒下,頂多,頂多是有一段時間不得不低調蟄伏罷了。
這一點,紀大伯也知道,準備早早讓位給甘家人,讓他們擔任監正,如此,就好像紀氏下台一樣,也能讓一些人不至於再落井下石了。
星象世家本來就跟朝廷政務牽扯不深,礙不著旁人的利益,這樣就可以了,不會再有……
“你們在想最好的可能,我卻一定要想最壞的可能,把所有都寄托在上層的理智和下層的聰明上,是不可取的。”
莽夫打死書生,野獸啃噬文明,指望敵人不出昏招損人不利己,還不如指望自己有著不能動搖的根基,不懼怕牆倒眾人推。
紀墨沒有回頭,隻把身後所有當做耳旁風,他知道紀長緯是害怕自己自儘,再來一個畏罪自殺,恐怕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
“我不會做傻事的。”
紀墨向著身後人保證了一句,看向眼前的一行字:
【請選擇考試作品。】
“書。”
沒有什麼好猶豫的,紀墨學了星象知識之後就知道這必然不太可能留下什麼實質的作品,那麼,就隻有記錄知識的書籍了,編撰成冊,如今與自己預計的那種大部頭還未完全,但,也顧不得了。
單獨成冊,合冊成籍。
隻要自己不說,誰知道這部書總共有多少冊呢?
紀墨這樣想著,選擇已定。
【請選擇時間,五十年,一百年,兩百年,五百年……】
“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