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燒毀的狀況最嚴重,房梁幾乎都被燒塌了,大體上框架還在,就是裡麵的東西都沒了。
再往後,尋到廚房所在,鍋碗瓢盆,值錢的都不在,不值錢的碎裂的瓷碗還有幾個,更有一地的碎瓷片,也不知是怎樣的變故導致的。
等找到放置存糧的地下室中,還沒進門就聞到一股腐臭,打開來,就著火把,能夠看到那腐爛僧衣包裹下的屍身,時間太久了,屍體早就白骨化了,不,不對應該說是黃骨。
“阿彌陀佛。”
見到這具屍體,廣濟雙手合十,神態悲憫,還不知是何人,但天下僧人是一家,隻看那僧衣就知道這也是個和尚。
天色已經黑了,地下室更暗,不好收拾,廣濟就沒讓紀墨下去搬動屍骨,而是帶著紀墨到了偏房之中再次借宿。
這一次,比上一次就多了些心險。
紀墨總念著隔壁空了的床鋪,還有地下室的那具屍骨,夢中仿似也看到了那些,熊熊火焰之中,被焚燒的僧人痛苦哀嚎,僥幸躲入地下室中的那個,則因為外頭的翻檢被堵死了地下室的門,最後生生悶死在裡麵。
許是心有不甘,那悶死的鬼魂不肯離去,每日遊蕩在寺廟之中,逢有外人來投宿,那具白骨就躲在被褥圍起的床帳之中,向他們講述這間荒寺過去的故事,似乎還活在那過去的時光之中,漸漸老朽。
半夜被叫醒要守夜的時候,紀墨還有些神思困頓,沉浸在夢中往事之中,不知今夕何夕。
廣濟卻沒理會他,把他從幾件衣服攏成的薄被之中拽出來,自己躺到“床”上,蓋著薄被睡了。
他睡得安心,完全不怕紀墨守著火堆再次睡著的樣子,紀墨看得有點兒哀怨,這師父,就不能讓讓自己嗎?
愛護之心在哪裡?
兩人的包袱之中再沒了東西,連包袱皮都當做被罩了,紀墨驟然離開床鋪,隻覺得身上冷,又往火堆旁湊了湊,給裡麵添了一根柴火,看著那火焰嗶嗶啵啵永無止歇,他的心中也多了些安定。
夜風卷動枯葉,蟲鳴打破寂靜,窸窣之聲,錯錯雜雜,不知何方而來,又不知要去往何方,本來都是很平常的聲音,昨日還曾聽聞,但今日聽來,感覺就決然不同了,好似某種不可知正在外窺伺,等待時機一般。
哦,對了,那殿上金珠,又是從何而來?
那金珠可能花用?
這等不義之財,是否也在禁忌範圍之列?
紀墨再想到往日所聞,從未有鬼怪事,說不得,這個世界也跟其他一階世界一樣平和,並沒有那麼多有的沒的,該是自己想多了。
亂糟糟的思緒,不知想了多久,時不時添置一兩根柴火,外麵的天色漸漸發白,要天亮了。
不待人叫,廣濟自己就醒了,如他這樣作息規律的,體內早有了生物鐘,睜開眼就念經絕對沒有半點兒問題。
紀墨也跟著念經,昨日亂想的那些東西,都在念經聲中平複,伴隨著晨光的升起,心裡又重新平靜下來。
心靜而有定,定而修,事半功倍。
兩遍經文之後,廣濟率先起身,帶著紀墨去收拾地下室的屍骨,昨日到的門就沒有關,通了通風,今天再看,氣味上就沒有那麼逼人了。
廣濟拿了大殿中的一床被子,用作搬運屍骨,等到骨殖取出,又看了看地下室,曾經收納糧食的地方已經什麼都沒了,大半腐爛的痕跡都看不到了,還有幾個缸,約莫是鹹菜之類,可能能吃,不過最好不要吃了。
沒有多看,廣濟先帶著紀墨架起了一個小台子,把骨殖放上去,點火燒,這個過程中,兩人就坐在火堆旁念經,火燒了多久,經就念了多久,直到口乾舌燥,方才停下。
收攏了骨灰,放在一個找出來的小壇子中,再把壇子埋下,紀墨看著那壇子樣子,莫名想到了倩女幽魂,話說這電影好看歸好看,但好看之餘也費人疑猜,古代安葬可不流行火葬,怎麼就弄了個骨灰壇出來呢?
思緒一轉,回到眼前,安葬好了之後,紀墨問:“師父,我們接下來做什麼?”
“自當重整寺廟,不能令佛祖蒙塵。”
廣濟如此道。
那就是要重建寺廟了,紀墨這樣理解,第一時間微微皺眉,這間寺廟的意義幾乎沒有了,一場大火,除了不能燒的磚牆結構,其他地方,都燒得差不多了,連曾經的藏經閣都見不到一頁紙張,他們留下來的意義跟傳經有什麼幫助呢?
可,廣濟既然如此決定了,紀墨也不好反對,應了一聲,第一件事還是跟廣濟一起下山去,重整寺廟也是要支持的,而首先,他們的早飯午飯都沒有,怎麼也要吃頓晚飯吧。
還是要去化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