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入輪回,再入這等人家之中嗎?”
往日也曾聽聞這樣的事情,可不親眼看,總像是還遠著,親眼見了,那種感覺,到底讓胸腔之中有一股子氣盤旋而上,直衝大腦,想要說點兒什麼,做點兒什麼。
“隻看她的功德了。”
廣濟話語淡淡,他並不與紀墨多做分辨,隻讓他念經超度女嬰,紀墨應了,當天晚上就念了幾遍經文,早課時候,已經是心平氣和,念經之後再向廣濟致歉,“弟子心緒不寧,對師父無狀,還請師父責罰!”
“行路途中,抄經不便,就多念幾遍經文吧。”
廣濟象征性給了點兒懲罰,並未把此事放在心上。
次日再聽到紀墨給大家講女菩薩的故事,默默駐足,多聽了一會兒,村中那些孩子都還聽,就連大人,因為貪圖這等免費說書的新鮮,也會在一旁多聽兩句。
故事脫胎於經書,又不全是經書上麵的,隻其中的道理,聽起來像是那麼回事兒。
多待了這一日,紀墨再跟著廣濟離開,路上就沒少了說故事的事情,也多是以女菩薩的事情來說,從女菩薩的事跡,說到一些女孩兒因為行善給家中積福的事例。
其中的引申含義,廣濟是明白的,也默許了。
這一日,掛單廟中,這次是個大寺廟,師徒兩個外來的還能分到一個單間居住,不用跟彆的和尚一同睡大通鋪,著實奢華了許多。
廣濟起身的時候,晨起的陽光都還沒照到窗欞,看到紀墨也起身了,他問:“前路遙遠,你可還要繼續與我隨行?”
師父和弟子的關係也不是不能散的,廣濟在問紀墨的決心。
這一路上,有機會,廣濟就會如此問,像是沒完沒了的考驗。
“既拜為師,自當侍奉終生。”
紀墨的心意從無更改,不從完成任務的角度來說,廣濟這個人對他也是人生導師一樣的存在,對方身上有很多值得自己學習的品質在,或許以後的社會浮躁,和尚也不會再如現在這麼純粹,但在當下,在這裡,在廣濟身上,紀墨隱隱是能看到佛光的。
不是真切存在的那種,而是一種人格魅力上的動人光輝,或者說是精神上感知的那種“光”,若隱若現,鶴立於一眾凡人之間,引人拜服。
達者為師,先者為師,聖者為師。
這聲“師父”,紀墨叫得心甘情願,是從沒打算反悔的,可廣濟,明明已經得到係統確認,收他為徒,可心底裡似乎總是存著一份疑惑,動不動就要問一問,不知是想要聽到那一句反悔,還是不想。
廣濟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這也算是個例行問話了。
大寺廟所藏的經書是有些不同的,師徒兩個在此停留了三年,這三年間,除了一些瑣事,幾乎都是停留在藏經閣之中,為了方便交換一些孤本經文之類的,廣濟也會把自己會的經文默寫下來,連帶著紀墨,也是筆耕不輟。
之前的一路上,少有默寫經書的時候,主要是出門在外,帶著大量的紙張筆墨不太方便,這種東西價值又貴,不好借用旁人家的,如今在這等大寺廟之中,隻要願意抄寫經書,筆墨紙硯都是敞開了供應,從無限量,廣濟便讓紀墨每日都要默寫經文。
也是默寫的時候才發現尷尬,很多字,紀墨會寫,很多意思,紀墨也知道,可真正寫的時候,習慣性斷句標點的出現,讓廣濟暗暗皺眉,好容易默出來的一本,不得不又打回來重新寫過。
“上不加點,下不能斷。”
這種規矩,不說有沒有陳腐的地方,隻說其道理,還是有些的,大部分經文都是口述,口述的話,各人的斷句習慣不同,誰能說對方一定是對的呢?
就好像是領讀課文的時候,未必每一個標點前都停頓一下,如此讀來,跟讀之人會覺得有幾個標點?
一個標點的錯誤也是錯誤。
所以,這裡是不能有多餘的存在的。
至於添加的難度什麼的,這能算難嗎?
在這裡,紀墨又有一個理解誤區,他總以為佛家傳教,經文自然是越淺顯易懂越好,若是能夠改成平民老百姓都能聽懂的白話文,不是更加容易傳播,可事實上,這個是需要門檻的。
佛學,最初的時候並不是貧苦大眾的良藥,反而是高知分子的精神寄托,信仰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