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還在山嵐之上,變幻的雲海顯現出異樣的瑰麗來,紀墨在敲鐘,一聲聲撞鐘聲喚醒了深山,也喚醒了寺中的僧眾。
腳步聲漸漸多了,來來回回的身影也多了,暗紅色的僧衣若林海黃山之中點綴的花朵,帶著另一種鮮活氣,驅散了晨間的清冷,多了一絲暖意。
紀墨隨著僧人的腳步來到大殿之中,站在靠後的位置上,誦經,一個人的聲音彙入到僧眾的聲音之中,若那嫋嫋而起的青煙,一並飛入空中。
高高在上的佛祖俯視眾生,仰頭去看,慈眉善目的眉眼間隱含著笑意,笑對蒼生,又或者把人間種種悲歡離合,付於一笑之中。
早課畢,走出大殿,自去房間之中打理了自己的包袱,離寺的申請早就送上去了,今日,就要走了。
“師兄真的要走嗎?師兄的學問,留下來成為本寺僧眾多好啊!”
來送彆的師弟這樣說著,臉上帶著些不舍的樣子,拉著包袱的手,不知道是要交付,還是要挽留。
“我能留下的經書都留下了,還要去其他的地方看看,師父的願望,我會為之完成。”
紀墨淺笑著說。
“這樣啊……”
聽到他這樣說,年輕的師弟不好再說什麼,拎著包袱,送他出門。
走出寺門的時候,互相合十道彆,長長的階梯直通山下,紀墨走出兩步,回眸,沒有再合十,而是衝師弟揮了揮手,轉過臉來,看著前路,喃喃:“以後就是一個人的路了。”
肩上的包袱,似乎平白多了些重量,沉甸甸的。
廣濟一生的願望就是能夠彙總所有經書,無論是否有謬誤,都把那些彙聚在一起,由著法華寺內的高僧大德做出勘定,這個一廂情願的願望,紀墨一直知道,所以,在最後答應下來,也很自然。
也就是答應之後,專業知識點滿百。
那最後的一點來得如此突兀,紀墨反複回憶,也隻能想到是自己答應了要幫廣濟傳經回去,方才得了這最後的一點。
傳經人,啊,傳、經!
於是,一生辛苦,就是一個傳經的工具人嗎?
這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有點兒像是護道人的感覺,老工具人了!
不管怎樣,這個要求總比信仰來得簡單,不會太過苛求,紀墨也就沒什麼好挑剔的了。
算一算廣濟的路線,從這裡開始回返,也要二三十年的路程,這還要其中沒什麼變故,若不然,還要花費更長的時間。
再算一算自己的年齡,紀墨覺得能夠在發白齒落之前到達法華寺就算好的了,其他的,不需要奢求太多了。
於山腰向東方看,能夠看到隱約的城池輪廓,那是都城,這個中原朝廷的都城,不知道是怎樣的繁華景象,看起來,已經近在咫尺,可……
“梁園雖好非故鄉,盛世繁華過眼空,看與不看,無需留戀。”
紀墨深吸一口氣,山間清新的空氣讓他肺腑為之一暢,淡淡的冷氣貫通,讓人渾身一激靈,腳下的步子又加快了幾分,就這麼回頭吧,不必去都城耽誤時間,與己無益。
最關鍵的原因是,兩手一摸兜,沒錢!
古代環境,很多時候不能要求太多,大部分貧困的時候,紀墨也不是沒有吃過剩飯的,問題在於自家的剩飯自家不嫌棄,彆人家的剩飯,還要克服一下心理障礙,偏偏這輩子當了和尚,注定要吃剩飯的和尚。
化緣走天下,聽起來還不錯,真正做起來真的是……紀墨記得曾經聽過的宗善事跡,早有計劃,百樣和尚百樣技,彆人做得,他也做得。
紀墨拿出來賣的是畫,他的畫技經過係統的認證,畫師級彆,在這個世界沒什麼名氣,但畫得好不好,大家有眼睛看,都能看出來,不指望多少高價,卻也不能低賤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