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宅和陽宅不同,皇陵是不可碰的。”
孫爺爺對這個忌諱,卻不是怕紀墨最後被滅了口,出不來,而是因為兩者的營造法式完全不同。
且大多數人都有忌諱,要給生人建宅子,就絕對不能用建陵墓的工匠。
普通人家,可能不計較那麼多,但在他們營造師裡頭,卻是必須要計較這個,因為他們複雜的很可能有建城那樣的大工程,一旦有個什麼說道,一個不好,死的可就不是一家子幾口人的事情了。
這裡麵所涉及到的生氣和死氣之說,紀墨也隱約有些熟悉之感,部分能夠跟之前所知的知識重合。
如果是上一個世界之前,紀墨可能認為這樣的風水之說就是迷信,所造成的影響也多半都是心理因素導致的。
可在上一個世界之後,知道真正的陰間存在並見識到鬼王之後,紀墨就沒那麼鐵齒了。
也許這個一階世界跟上一個不同,沒有陰間,更沒有鬼王,但這種事情,誰能說一定呢?
或者也可以想一想,為什麼這麼多個古代都有類似的陰鬼之說?
總不能所有的世界都是虛妄吧,萬一真有那麼一二分真實,這個事情就很不一樣了。
寧可信其有,紀墨是懷著這樣的心態鄭重衝孫爺爺點頭的,表示絕對不會去碰那些陰間玩意兒,免得壞了生氣,將來營造出什麼問題來。
心底裡,卻又有另一種想法躍躍欲試,若是真的分陰陽,是不是陽間能夠建城,陰間也能夠建城,若在陰間成了營造師,又該是怎樣的局麵?
這一次,送紀墨一路的真的就是孫六叔了。
孫六叔這一次去的地方遠,要在鎮子上坐車了,他們到男人那裡用了一頓飯,得了男人給的錢,孫六叔笑著滿口應承:“放心,怎麼送的怎麼給你接回來,絕對丟不了,就這一根獨苗苗,哪裡能夠不經心呢?”
再上路,兩人就坐在車上,車子略有顛簸,孫六叔很是愜意地隨著這顛簸的幅度搖擺,還給紀墨說:“你爺爺早就打好招呼了,你去哪兒就隻管學,彆人說什麼都彆管,彆理會那些亂七八糟的。”
他愛說話,也好說,不等紀墨問,就把那些“亂七八糟”都給說了。
孫爺爺早年的脾氣是真的不怎麼樣,隻有得罪人的,能夠平安退下來,都是因為彆人知道他這個性子對事不對人,總算留了幾分情麵,這裡麵需要講到的就是紀墨要去的這戶人家。
這王家人早年是匠人出身,並不是孫爺爺這種自矜營造師身份的傳承,屬於被營造師帶領的大匠,下頭看有頭有臉,上頭看,就是堪堪能用的程度。
孫爺爺使喚人的時候,連罵帶打的,態度不算好,教東西卻也是真的教,不會像是其他人一樣藏著掖著,這王大匠當年在孫爺爺手下,沒少挨打挨罵,卻也真的學了點兒東西。
他也是自己不知道謙虛的,嘴上炫耀,說是孫爺爺看自己才華出眾,收他為徒之類的,純屬吹牛皮,但這牛皮有人信了,再傳到孫爺爺耳中,就很不一樣了,那一頓好打,真是把人情都消耗光了。
王大匠也自知有錯,認了,沒記恨,但他兒子就不一樣了,說了很多不好聽的,弄得兩邊兒僵死了一樣。
孫爺爺那時候還是個官兒,管著他們,說一不二的,當下就把王大匠這一支清除出了隊伍,陰差陽錯的,那之後沒多久,孫爺爺就被人陷害,也辭官回鄉,兩方本來說是再無交集了,哪裡想到還有今天。
“你爺爺為了你可是給王家低了頭,你可記得這份兒情,以後好好孝順你爺爺!”
孫六叔說著又感慨王家的發家,那可真的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皇帝一遷怒把營造師都弄死了,卻總還有東西要修建,怎麼辦呢?曾經在營造師手下的那批大匠就被提拔起來了,一個兩個的,雖然都沒官身,可比起曾經,到底榮耀了不少。
也正是這樣的原因,王大匠領著人,一直都在做營造的活兒,建這裡建那裡的,算是活躍在第一線,手藝不會生疏不說,技藝應該還有所提高,尤其是營造方麵的經驗,是個很好的學習人選。
紀墨聽得暗暗感動,他當然知道孫爺爺的脾氣是怎樣的,這樣的人能夠為了子孫計低頭,也是著實的不容易。
“六叔放心,我會好好學的。”
紀墨拍著胸脯保證,他絕對不會忘了自己的任務是什麼,至於那些“亂七八糟”的,讓他們多說兩句,他也不會掉一塊兒肉,何況,在他看來,對方既然同意接收他過去學習,就不會在其他地方多加刁難,把好好的恩情弄成了結仇。
“行,知道你會好好學。”
孫六叔拍了拍紀墨的肩膀,對這一點還是不懷疑的,不是因為孫爺爺總是炫耀讓他們對紀墨的了解頗深,而是因為這一份傳承背後的巨大壓力,除了紀墨,還能有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