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線索,這個千年的變化太大,以至於讓人想不到進一步的發展會是怎樣。
他又去了茶樓,聽到的不是那些老掉牙的故事,而是有關一些時事的話題,某王姓大商人在綏梓建城,說是有搬過去的就直接送房子一套,田地若乾。
有人問那綏梓在哪兒,說書先生往外頭指了一個方向,說是朝那裡開車,三個時辰就能到了。
與這邊兒來往的路已經在修了,不過卻是修到那座新城,而非這座城,一句話,城牆阻隔,太不方便了。
那座新城才是真正的不夜城,連城牆都省了,道路四通八達,日夜都有往來的商隊,才是真正的昌盛之景。
“這裡的城牆,估計也是要拆了的吧。”
有人這樣推測,他們都見到了沒城牆的好處,不覺得這種抵禦外敵的城牆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曾經的蠻人,現在估計也都成了普通的能夠通商的外族。
“城牆可不好拆,估計要拆了房舍改成倉庫吧。”
有模樣看著開明的老者說話,很有把握的樣子。
“這倒是也成。”
有人讚同倉庫這樣的說法,哪怕單純作為糧倉,也是沒什麼問題的。
紀墨聽著他們議論,眉頭不覺皺起,若是真的改成了倉庫,這座城也不再完整了,它所具備的作為考試作品的意義,是否還存在呢?
營造師,總不能造了個城牆就算是營造師吧。
隻剩下城牆,又占這座城池的百分之多少呢?
若是百分比太少,肯定就算是考試結束了。
這樣想著,紀墨又把城裡四處都走了一圈兒,這一次再看,就發現老建築真的很少了,不斷被替換的建築,每一次看著都不多,很多風格還沒有太大的變化,可這樣認真看去,才發現,留存下來的老破小真的是很少了。
一個建築,一次更換百分之十,更換十次之後,還能說是之前的那個建築嗎?
恐怕要按照新建築算了。
這就像是一本書,被蟲子蛀掉所有文字,哪怕還剩下沒有破爛的書頁,這本書,也不算是保存下來了。
“恐怕就到此了。”
這種明悟之下,再看每一處還保存的老破小,都有了另外的一種心境,在那些新建築的映襯下,這些,像是早已經該被掃到曆史之中的灰塵,再沒有了什麼價值。
夕陽的餘暉灑在布滿斑駁的牆麵上,石碑上的文字已經消磨掉大半,剩下的那些,零星幾個文字,還在銘記著屬於曆史的一霎,而對很多人來說,這些已經不具備任何的意義。
落後的,陳舊的,腐壞的,那些終究是要融入灰塵落到地麵的東西,再也高大不起來了。
看破那一層知識帶來的尊崇來看,營造師,也就是建築工程師,的確需要較高的學識才能勝任,卻少了那一層獨特的神秘感,似乎學了那些東西的人都能做,誰都能。
“一時一世。”
不曾跟著這個世界的時代在發展,到了現在,哪怕紀墨掌握的知識並沒有絲毫忘懷缺失,卻也不敢說,再讓他去當營造師,他就能夠指導那些工匠做什麼大工程了。
不變的未必是好的,珍藏在箱子之中的舊物,不能再發揮它們價值的舊物,就算保存得再好,也不過是那一霎的曆史留影,不再適用於現在的時代。
丟失了,也許遺憾,卻也不會產生更大的損失了。
“唉——”
又是一歎,視線中,最後的一眼是那座城的俯瞰圖,新舊摻雜的建築,帶來的是餘暉將逝的昏黃,有些東西,似乎從未變過,又似乎已經變得麵目全非。
是城牆變矮了嗎?
不,是我們的視線更高遠了。
再次從天上落回到身體之中,靈魂感受到了身體的禁錮,是一種束縛,帶著強烈的疼痛和無法忍受的眩暈,紀墨不由往下栽倒,手臂撐了一下,耳邊能夠聽到清脆的骨裂聲。
一片煙塵之中聞到濃重的石粉味道,像是身處地獄。
“老東西,快起來!”
有監工不耐地叫罵著上來踢了一腳,這一腳不算重,卻是那最後一根稻草,紀墨再也撐不住了。
撲鼻而來的塵土仿佛要化作滾滾黃沙,將他淹沒。
最後一刻,他咧了咧唇角,是一個微笑。
此生至此,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