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在一旁瑟瑟,不敢說話,管家見狀,把他拉到一旁說話,再回來,便從容多了:“這寶石是比說好的小了些,卻是覺得原來的樣子不好,要改一改,這個改動,也是可以寫成契書的……”
紀大哥等著他說完,問他:“那誤工費怎麼算?”
都做了大半了,眼看著嵌寶完成,打磨拋光之後就能交貨,這會兒說不行,要改樣子,那前麵做的這些,白做了不成?
“也不用大改,就是添個金邊兒罷了。”
管家的意思很明確,寶石小了,不要緊,填個金邊兒進去補縫就可以了。
的確,這樣也可以。
但,麻煩程度卻又不同,紀墨微微皺眉,他倒是能做,就是這時間上,還是要慢工出細活了。
紀大哥跟管事一通扯皮,末了重新定了一個契書,又把現在的寶石規格一一記錄在案,這才帶著那一匣子小了一圈兒的寶石跟紀墨往回走。
“看來他們家果然是要傷筋動骨了。”
定製首飾盒的時候,那鄭家的老太太還一副不差錢的樣子,揮揮手就讓人拿來好幾匣子的寶石,隔著屏風,帶著她的一幫媳婦孫女兒的,在那裡挑揀寶石出來。
有年齡小的姑娘還脆生生開始數寶石玩兒,一顆藍寶石從桌子上滾落下來,滾出屏風來到紀大哥腳邊兒的時候,他到現在都記得那隨意拾起寶石的丫鬟有多氣派,手腕子一垂,便是兩根鑲嵌了碎寶石的金鐲子,當真是豪奢。
現在麼……
一想到富人要窮,紀大哥就莫名地歡樂,若不是還帶著一匣子寶石,不好在外麵停留,恐怕會直接請紀墨在外頭吃上一頓好的。
想到晚餐將近,紀墨斜了一眼紀大哥,忍不住開口說:“大哥手頭也寬鬆些,莫讓大嫂為了飯食為難。”
如今紀家的花用不曾分開,首飾鋪賺的,理論上是歸大家的,紀大哥卻有意排斥紀二哥出去,早在對方成婚前就鬨過一場,之後再鬨,是比著交上來的錢財鬨。
於是首飾鋪明明沒少賣東西,賺的卻不見多多少,難為紀大嫂那個老實女人,輪到做飯的時候都不知道用什麼下鍋。
相較之下,紀二嫂似乎好一些,卻也就是紀二哥在的時候好一些,等紀二哥一走,她更是比著裝窮,你稀飯,我米粥,你饅頭,我花卷,總之是不肯多出一點兒菜錢,天天清湯寡水的。
紀母發作過一回,紀大哥還很有理,說是首飾鋪賺的錢都交上去了,再要他出錢做飯,那是萬萬沒有。
大嫂是個老實人,紀母說的時候她就羞紅了臉,過後背著人落淚,紀墨見了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寒磣。
又不是吃不起,又不是花不起,至於這麼裝窮嗎?生怕自家多出了,彆人賺到了。
前兩天,紀大哥還有意撞破紀二嫂偷著買燒雞躲在房裡吃,說起來好笑,當時情形,真是把紀母臉都氣綠了,隻差直接給紀二嫂趕回娘家去了。
也就是紀二哥不在,不然還真的要發作她一下了。
有了這一遭,紀二嫂直接表示丈夫不在家,就不和公婆叔伯同桌吃飯了,直接自己開了小灶。
光是紀父紀母和紀大哥大嫂,外帶紀墨一張嘴,沒有紀大哥礙眼的人,總算能夠吃點兒好的了吧,結果還是那幾樣,真是氣得人都沒脾氣了。
紀墨也不是嘴饞,就是有點兒想不通,克扣那點兒夥食費,難不成就能讓他心裡舒坦?
“咱們家什麼樣的人家,天天大魚大肉吃得起?正好二老脾胃弱,多吃點兒清淡的也好。”
紀大哥說得坦然,如果不是他總借故在外吃飯,恐怕紀墨還真信了他這鬼話。
路上不便多說,等到回到家,那一匣子寶石安安穩穩落到製作間了,紀墨才劃拉著單子給他,“到這裡,後麵就不用接了,我看大哥也不想讓我和爹娘吃好飯,以後就不用大哥幫忙接生意了,做好了東西,我自己賣,賣不出去吃糠咽菜,賣出去了,我就請爹娘到酒樓裡吃飯。”
“或者,大哥自己接了自己做,想來大哥的手藝總是比我強的。”
紀墨輕描淡寫地定下了調子,看著張嘴欲說什麼的紀父,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讓他說話,沒得給家裡做工,還成了包身工那樣的苦力。
賺那麼多錢,連口葷腥都沾不到,那他做什麼還賺錢!
紀墨覺得,自己以往太過忍讓了,這才讓紀大哥如此肆無忌憚,真以為這個家他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