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紀墨的認知來判斷,況遠又是真的高興見到紀辰的,那種從眉梢眼角流露出來的歡喜實在是演技難以模擬的。
比起況遠的這種“喜怒無常”,紀辰給紀墨的印象就更是淡漠,總覺得這個人有點兒怪怪的,又說不上哪裡奇怪。
通家之誼的話,難道不是看到朋友的孩子,也會當自己的孩子一樣喜愛嗎?
可紀辰對他,從來都不熱情,或許有些人天生就不喜歡孩子,但他對自己又不是全無在意的樣子。
有的時候,紀墨能夠感覺到那紀辰也在看自己,用一種自己完全不理解的目光。
最要命的還是,為什麼生辰一樣就要讓他姓紀啊,好奇怪啊!
另一個奇怪的地方就是況家了。
紀墨目前見過的所謂況家的主人,隻有一個況遠,其他人呢?
不知道,沒見過。
偌大的宅子之中,除了況遠一個主人,就是零星幾個下人,很多地方,能夠看到那屬於打掃所留下的殘破景象。
可也許是因為這宅子以前是精心修建起來的,連裡麵的花草樹木都選取了最合適的那些,如今縱是少人修剪,也不曾真的荒廢,反而多了些野趣。
況遠還曾提過,他就最愛這些天然之物,若清風朗月,不可辜負。
紀墨看他,時常有一種看隱士的感覺,古代若有隱士,也就是這般吧,離群索居,卻不以孤寂為苦。
荒山小屋,也如廣廈華府。
況家的這個宅子,可比什麼荒山小屋大多了,更有若乾器具,每一件都可見精美絕倫,其價值必然也是不菲。
同樣還有的就是況遠日常所穿戴的了。
每一個世界都有不同,但那些價值高昂的東西,總有相似。
幾乎所有的世界都有金銀玉石,而這些東西的價值,也是一樣的昂貴。
這些東西,在況遠身上並不少見,他並不是佩戴了很多飾品,但那一兩樣就能顯出高昂的價值來,看得出是富貴之家養出來的人物。
這樣的人,遠離了塵世的紛擾,住在這樣少有人來的地方,為了什麼呢?
來來回回,唯有一個叫做紀辰的友人,所以,交際圈隻有這麼大嗎?
紀墨對況遠,對況家,對樂師,有著太多的疑問,而這些疑問,很多都是他這樣的年齡無法問出口的。
一張恍若白紙的孩子,在他知道什麼叫做石頭之前,是不會直接撿起地上的石頭,問旁人,為什麼這裡有一塊兒石頭的。
若是在人多的地方,大家都愛說些閒話的地方,那也罷了,誰也不能限定孩子的信息獲取程度到底是怎樣的,可在這裡,一個個下人都像是啞巴似的,從來不跟紀墨說那些有的沒的,除了正經的生活所涉及的詞彙之外,紀墨再沒有了旁的信息獲取渠道。
也就是紀墨了,若是一個真正的孩子,在這種環境中,就算不被養成自閉症,也會因此笨嘴拙舌,不知道該如何用詞用字表達自己的意思。
每每想到這裡,紀墨都控製不住想象力的閥門,不斷地想一些有的沒的,什麼血海深仇,什麼驚天秘密,什麼了不得的身世之類的。
說到身世上,紀墨還記得自己是姨娘生的,曾經想要問姨娘怎麼不見,下人可以換,姨娘,還是生了孩子,生了一個男孩兒的姨娘,總不能隨便換吧。
可,“姨娘”,哦,不,“小娘”這個詞對紀墨來說,也是不應該知道的,因為下人們從來不會對他說,而況遠也從來沒提起過自己還有什麼女人。
是的,這個宅子之中,並沒有一個女主人。
況遠他獨自一人,帶著下人住在這裡。
紀墨大些了之後,曾經問過況遠自己是怎麼來的,類似於孩子們問父母“我是如何誕生的”,這個問題,他想問的就是生下自己的那個女人如何了。
莫不是典妾而來,又被典給了彆人,或者發還舊家?
“你呀,是竹林送給我的。”
況遠那時候並未彈琴,卻也坐在竹林前,這一片幾乎被院牆包裹的竹林是他最喜歡的地點,他總是愛坐在這裡,看那竹林下的景色,享受依偎著竹林的這片天地。
“本來我是想要叫你‘竹生’的,可不知道為何,突然覺得,‘紀墨’更加合適。”
況遠說這番話的時候,紀辰也在一旁,他看向紀辰,笑著問了一聲,“阿辰覺得如何?可是‘紀墨’更好?”
“嗯,都好。”紀辰回答得全無特色,除了一張還算俊朗帥氣的臉,還有那高大的身材,他的各項表現都可以說是平平無奇,哦,或許他還會音樂,因為總是拿著一根紫竹簫。
“我也覺得,‘墨’更好。”
況遠露出一個笑容來,紀墨怎麼看,都覺得那是皮笑肉不笑,然而紀辰並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