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裡的一天, 祝容帶著紀墨往山下走了一趟,紀墨已經知道祝容不喜歡自己愛笑活潑,於是每次見到祝容就儘量沉默嚴肅一些,一路上, 也沒問具體是去做什麼。
等到祝容把他塞到成衣鋪子裡, 這才知道是要給他置辦厚衣裳。
小孩子的厚衣裳多半沒什麼樣子, 塞了棉花的袖子看著都直筒筒的,隻能支著無法回肘縮手的感覺, 袖子特意做長了一些, 能夠把手攏進去,一並的還有一副小孩子的皮手套。
“還真是少有定做這種皮手套的, 試試,看看可好?”
指縫間, 略顯堅硬的皮子縫合部位, 總是有些不稱手的感覺,可保暖的作用還是達到了的。
“很暖和!”
紀墨沒有笑, 但仰著頭看祝容的時候,眼中那亮晶晶的喜悅實在是讓人無法忽視。
那成衣鋪的夥計也是有兒子的人了,看著紀墨臉上已經長好的傷疤,有些憐惜, 好好一張臉, 因為那一道疤給毀了。
“行。”
祝容言簡意賅,付了剩下的錢,沒有多跟夥計饒舌, 扭頭就要走。
“師父?”
紀墨有些遲疑, 拉著祝容的手沒有跟著邁動步子。
祝容以為是那些東西有什麼地方不合適的, 低頭看向他, 沒等問,就聽到紀墨詢問:“師父的衣服呢?隻給我買了嗎?師父也要有的!”
“還用你操心!”
不等夥計上前招攬生意,祝容就拿大手壓在了紀墨腦袋頂上,像是要壓下所有不服一樣,不讓他多說,拽著他走了。
見狀,紀墨也沒多說,祝容一個大人了,不至於讓他操心冷熱,他隻要表達一下自己的關心,不惹人厭煩就可以了。
古代世界不比現代,需要過冬的話,很多東西就要提前準備起來了,真等到冬天去買,不說物價漲了多少,就說物資有沒有都是不好說的。
這個年代,可沒有方便快捷的物流,很多東西,這裡有那裡沒有的,都是正常的。
祝容這一次過來就是為了儲備物資,至於把紀墨也帶上,就是為了安全考慮了。
每逢秋冬的時候,山上就不是那麼安全了,容易有野獸出沒,大人在的時候還好,無論是驅趕野獸還是殺死野獸,都方便,可一個小孩子留在那裡,真的就跟送菜差不多了。
隨便就能被野獸當儲備糧給啃了。
每到這種時候,野獸傷人的事情也特彆多,特彆頻繁。
紀墨也不是沒有古代生活常識,大略能夠猜到祝容的考量,跟著他走,走得累了也儘量堅持,看著他買好一樣樣東西,老鼠搬家一般慢慢往木屋之中貯藏。
他這才知道,木屋後麵還有一個地窖,正是方便藏食物的。
卻也不能直接一袋米一袋麵地堆著,那樣容易被會打洞的老鼠給謔謔了,裡麵是放著一個缸和若乾壇子的,缸有些類似水缸,稍小一些,米麵之類,直接放在裡麵,壇子就是那種醃鹹菜的壇子,大大小小各種規格的都有,一個挨一個放著,乍一看像是酒窖一樣。
紀墨年齡小,不能幫著搬什麼東西,就負責了打掃的事情,連帶著好幾日都沒怎麼好好練習樂曲。
不過也不著急,有上個世界的積累,再加上他的好記性,真正學起來還是很快的,想來冬天無事不太出門的時候,就能迅速補上這方麵的進度了。
所以紀墨也沒著急,安安心心跟著籌備過冬的事情,對每一次去鎮子裡都帶著孩子式的欣喜,難得見那些熱鬨一樣。
祝容在外麵從來沒表現出會樂曲的樣子,有人見了他,都是招呼他為“獵戶”,顯然是以為他常常販賣獸皮和動物肉的緣故。
在祝容跟那些人簡單對話買賣的時候,紀墨就會跟認識祝容的人“探聽”他的事情,也不用他怎麼拐彎抹角地詢問,隻要好奇的目光看過去,那人就會多說兩句,像是顯擺自己膽子大一樣。
也的確是膽子大,不是什麼人都敢跟醜成這樣的祝容多說話的。
祝容也不是很在意對方以此當做炫耀資本,由著那人賣弄,他辦好自己的事就走,有些高冷。
如果換一張臉,哪怕是普通的臉,也能說“高冷”,可他的樣子看起來太醜了,又高又壯,於是這“高冷”就成了“愚笨”“木訥”的感覺,在他們走出幾步之後,還能聽到那人吹噓是怎麼跟祝容建交的,什麼“看著厲害,其實也就那樣”之類的話。
紀墨小心地看了一眼祝容的神色,沒從臉上看出什麼來,倒是被祝容發現他偷看了。
“看路。”
祝容聲音之中似有不悅,卻也沒有多說,帶著紀墨走那些邊角的位置上,儘量不跟人群發生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