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也不會發生碰撞。
沒有人想要跟那樣一個醜陋的人撞到一起,走路都會特意避開一些,哪怕是擦肩而過,也要把那個距離儘可能地拉大,不至於真的碰到。
這讓紀墨突然發現了醜臉的好處,能夠達到“眾生退避”的效果。
等到冬天的時候,閒下來學了一段時間的樂,紀墨就主動詢問祝容下一刀什麼時候劃了,這倒不是他沒事兒找虐,而是冬天天冷,就算是有了傷口,好起來也快一些,不至於太受罪。
祝容瞥了他一眼,沒見過誰對毀容這麼積極的,但,即便是這樣的表現,也不會讓他心軟到不舍得劃。
接過匕首,看了看紀墨的臉,他很是對稱地在另一邊兒劃了同樣的一刀,鮮血直接就順著脖頸流下來了。
這一次,紀墨有經驗多了,提前找了布子墊在脖子那裡,免得血染臟了衣領。
看他那疼得小聲吸氣,卻又小心捧著布巾接血的樣子,祝容突然覺得有幾分沒趣。
“你就這麼想學戰樂?”
付出這樣的代價,以後長大了真的不會後悔嗎?
祝容以為紀墨是年齡小,還不知道一張俊臉的好處。
“嗯,我要報仇,就一定要學戰樂。”說著,想了想,紀墨又補充道,“如果有更厲害的,也要學,學了才能報仇。”
他說得堅定,無論如何,紀煌的死不能就這樣平淡地成為回憶,紀家人也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
他跟祝容是師徒,不好指派祝容去做什麼,無法調查那些人的下落,可紀墨記下了事情發生的時間和地點,等他長大了,總能找到人問到具體的緣故。
“那你可要好好學了!”
祝容這樣說著,聲音之中似帶著兩分嘲諷,報仇哪裡是那麼好報的。
他會戰樂,不也到現在都沒辦法報仇嗎?
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一個樂師能夠做到的。
近乎心灰意冷地這樣想著,可心中,某個地方,似乎還有一點火星未滅,真的不可能報仇嗎?
要放棄嗎?
不,怎麼可以呢?
那麼多痛苦,總要有人來領受!
次日,祝容教了一首複雜些的樂曲,呼吸之法也跟著複雜了很多,紀墨認真地學,努力地學,足足用了小半個月才記下來,這個速度,真的是很慢了。
祝容嘲諷道:“以你這樣的速度,也許六七十年後能夠報仇成功——你的仇人都老死了。”
世上的樂曲何止萬千,每一首樂曲所用的呼吸之法都是不一樣的,如果不能融會貫通,每一首曲子都要這樣慢慢磨,多久才能學完,多久才能用上,多久才能報仇?
“師父放心,不會的。”
紀墨這樣說著,臉上若有得色。
幾首曲子下來,他似乎已經摸索到其中的一些呼吸法的規律了,不,不能說規律,而是那一以貫通的基礎,具體的還要再多看看,有足夠多的樂曲豐富數據,他應該很快能夠掌握,以後就不用一首曲子一首曲子地學了。
他覺得祝容應該也是知道其中的道理的,那放到每一首曲子都相同的東西,但祝容沒有直接說,卻用這樣的方法教,那麼,要不然就是純看個人領悟,要不然就是某些東西不好用語言來形容。
紀墨覺得兩種可能都有,因為他到現在也隻是朦朧感覺,比如說到了哪個音符那裡該吸還是該呼,像是唯有那樣才會“順”,至於順了之後如何,現在還不好說,但吹完一曲的暢快感還是毋庸置疑的。
是一種通透感。
如同大汗淋漓之後洗了個澡,通體舒適,整個人都輕了幾分的飄然。
這種變化並不是很明顯,卻鼓舞了紀墨,讓他多了些練曲子的熱情,冬天外麵太冷,不好活動手指,隻能在室內,祝容嫌他練曲時候難聽,又不好把人趕到遠處去練習,便乾脆給自己戴上了護耳。
厚厚的護耳是獸皮夾了棉花,保暖效果和降噪效果都很不錯,冬日外出的時候戴在耳朵上一點兒都不冷,缺點就是不容易聽到外麵一些小的聲音,如果有什麼危險,不容易躲避。
一般來說,祝容都是不戴的,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護耳還能這樣用。
比起紀墨的勤奮,祝容就很不上進了,每日除了教導紀墨的時候會吹奏幾曲,尋常時候再不見他動笛子,他似乎隻有一個笛子,並不見其他的樂器,紀墨也不好多問,隻當不知,認真練習自己的小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