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紀墨的反應差不多,祝容覺得沒什麼好推拒的,就同意了,不過還是給算了錢,像是要毫無瓜葛的樣子,但肯用對方做事,本身也是一種庇護。
也是這一次李寡婦當著紀墨的麵再跟祝容道謝,紀墨才知道為何李寡婦看上了祝容,不僅因為祝容毀了容,可能不太介意她的容貌也毀了,更因為祝容曾經幫過她。
李寡婦那個小攤子,看著不大,賺的也不多,卻也容易招致一些地痞流氓去占便宜,那些閒人沒事兒都要攪三分,實在不是好對付的,李寡婦一個女人,很多時候隻能用錢買清淨,卻養大了那些人的心。
有一次,也不論李寡婦能夠賺到多少,非要索取更多的錢財,李寡婦給不出,他們就直接砸攤子,被祝容碰上了,收拾了一頓狠的,也算是英雄救美了。
哪怕祝容不肯居功,一直表示是那些地痞流氓打砸的時候砸到了他的身上,他這才出手的,但李寡婦就此認定了他是個好人,還是個能夠帶給女人安全感的好人,便動了心思。
祝容不愛聽這些“謝”不“謝”的,滿臉的不耐煩,卻因為對方是個女人,也不好打斷或者怎樣,紀墨在一旁聽得眼珠子直轉,還真是沒想到啊,祝容這個師父竟然還是個樂於助人的。
他以往可真的沒見過祝容還有這樣的品質。
搬到鎮子上來住,起居方便多了,但一些不方便的事情也有,首先就是樂曲的練習上,鼓是肯定不能帶到山下的,一敲鼓,不說一個鎮子的人都無法安生,起碼附近的人是不能平靜了。
戰樂太多特殊,就算是不會戰樂的普通人,聽到那樣的樂聲,感覺到不對勁兒也會心中起疑的。
更不要說萬一撞到官府那裡,不是說樂師不能學,但好端端的,你練戰樂是想要做什麼?以後打家劫舍,還是直接到哪裡拉幫入夥?
感覺就好像是有不臣之心,暗暗潛伏一樣,不是個好的。
而心樂,那就更不適合在鎮子上練了,看起來鎮子上住的都是普通人家,未必知道心樂一事,但若是真的有人知道呢?能夠聽出來那未曾練成的曲子就是心樂的必選曲目呢?
祝容當時給紀墨說學習心樂,未成之前,所有知道的人都要死,這也不是什麼恐嚇的話語。
實在是心樂的催眠功力讓人忌憚,對那些不明白的東西總是會冠以玄妙之解,以至於心樂一度成為妖邪之樂,演奏者必然十惡不赦。
官府對這方麵,雖然沒有什麼禁令出台,卻也會把演奏心樂的人當做是妖人處理,未必會是死刑,但多半都會論罪。
這罪,可就實在有些冤枉了。
紀墨聽得咋舌,這聽起來真的是挺危險的,學的危險,聽的也危險。
“這般情況是因為沒有規範的緣故吧,若是有規範不能用心樂做壞事,也許就會好一些?不會招致他人的誤解。”
紀墨說著很有道理的話,卻也就是空談。
祝容反問一句:“若是你會心樂,可會一輩子都不用?”
不說拿來做什麼壞事,就是作弄人之類的小事,練習之後用來看看效果的小事,真的會不用嗎?
若是不用,怎麼能夠知道自己是否掌握呢?
可若是用了,誰願意成為被催眠被控製的那個呢?
哪怕都是雙方自願,看在外人的眼中,又是怎樣的詭異情景呢?
好一些的以為你們二人是唱雙簧做戲給人看,壞一些是不是以為妖人以妖法害人?
這種不傳之秘,通常也不會大白天,大庭廣眾使用出來,若在什麼荒僻之地,深山老林,夜半三更,是不是後者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若想不被誤解,難免就要解釋其中原理,可心樂的原理又是什麼呢?以自身的心音化為樂音,撬動對方心竅——聽起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有技不得施,與有翅不能飛何異?”
說這話的時候,祝容還仰頭看了看天,忽略他那過於高大壯碩的身材和滿臉的疤痕,也能感受到一些名士風流的氣質,悠然而令人神往。
不過,院子裡的雞撲棱著咯咯叫著,看它們滾地葫蘆一樣也沒哪個振翅高飛上了九霄,紀墨就覺得這話其實不夠嚴謹,有點兒想笑,卻也明白其中道理。
身懷利器,殺心自起,殺誰卻不是重要的事情了。拿什麼來限製會心樂的那些人能夠循規蹈矩,永遠不暴露自己所會的是怎樣的絕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