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洞已經填上了,後來又弄了石灰過來抹了,外頭還加了些石頭之類的,來了一圈兒,看起來像是多了個點綴,這點綴還有個說頭,叫做“加冠”。“冠”同“官”,一些個頭差不多的圓石頭圍這麼一圈兒,就好像是給墳墓加了個帽子,又像是一顆顆珍珠圍了一圈兒,也有“加富貴”的意思。
這種墳墓外的裝飾,除了這種補救方案之外,還可以種植鬆柏,所謂鬆柏常青,隻要不是直接種植在墳頭上,種在墳墓旁邊兒,待到鬆柏長高,枝葉若冠,可遮蔽墳頭的時候,也算是有了祖蔭。
再有就是種植一些草木,這種草也不是隨便什麼草都可以的,唯有那麼幾種,常年長草,不見開花,有子孫繁茂之意。
總之,裝飾的方案不同,寓意不同,所代表的未來顯然也是有些區彆的,不能夠一並都用上,還要看風水,看具體情況。
就好像那“加冠”,也不是什麼人的墳墓都能加冠,這就好像猴子帶上人的帽子也不像人一樣,必須要有些底氣,起碼這墳墓能夠配得上,才能加冠。
葛山也是花了些心思的,光是那些石頭就不好找,紀墨這時候說來,也有幾分替葛山表功的意思。
“哦。”
少爺反應平平,眼中甚至還多了些諷意,像是看穿了這種逢迎多麼拙劣一樣。
見狀,紀墨沒有再說,有些東西,容易畫蛇添足,本來守墓人就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職業,做得多了,未必就是對的更多。
本來麼,若是真的有個神鬼,讓大家知道個報應還好說,若是沒有,全憑大家的信仰和自覺,實在是很難讓所有人都信服。
不過,大環境如此,古代普遍信服的人多,於是不信的人就顯得有些特殊了。
這位少爺,應該就是個少有的特殊的不信之人。
紀墨看出來這一點,也沒在意,這種東西,很難說是信了好還是不信好。
少爺看了看墳頭,沒發現曾經哪裡有盜洞痕跡,微微點頭,算是確認無誤,又把自己準備的祭品香燭之類的擺放上來,燒了紙錢之後算是告慰了祖宗。
他也沒這這個小村子久留,拒絕了族長的挽留,直接帶著人走了,連富戶給錢修建的那條路都沒多看一眼。
紀墨送他下了山,看著他不客氣地坐在馬上與族長說話,之後離開的樣子,扭頭回了院子。
端坐在屋中的葛山看到隻有紀墨一個人進來,肩膀稍稍放鬆,“那小子走了?”
“嗯。”
紀墨應聲,反手關門。
“我就知道留不了,什麼樣的人啊,真是,一點兒都不知道來拜見長輩的。”
葛山這般說著,全忘了自己以前是怎樣罵村裡那些族老倚老賣老的,他竟然也是想要做類似的事情。
紀墨覺得有幾分好笑,卻也沒再說什麼,長輩麼,似乎也就還剩下這個輩分壓人了,畢竟葛山所學所知的那些,哪怕得到了係統認證的厲害,卻也不為那種富戶少爺看重,結果可想而知。
兩人沒有就這個問題繼續說什麼,後來的日子漸漸歸於平淡。
紀墨之前還擔心那個逃走的盜墓賊會再找人過來,不說報仇什麼的,總要救個人吧。
按照葛山的說法,這種專業的盜墓賊都是親戚關係,這種親戚關係還很近,不是父子就是兄弟,這樣的親緣擺在那裡,彼此之間肯定更親密一些,那麼,就有可能來報仇。
紀墨是這樣想的,每天晚上都要多轉一圈兒,連續幾天之後,被葛山問起,才說了自己心裡的這點兒防範之念。
葛山皺著眉罵他蠢:“都死了兩個了,哪個還敢再來,人多不怕死嗎?”
這一罵可是把紀墨給罵醒了,卻隻是醒了一半,因為人已經死了,所以不報仇嗎?
“有本事的當盜匪也好過當盜墓賊,都是沒本事的才乾這行,指望這些當賊的能明搶嗎?”
葛山是正經的本世界人士,比起紀墨這個有的時候常識混淆的,他顯然更清楚賊道是怎樣的崎嶇小道,不似紀墨還曾受過一些的荼毒,對某些職業的印象有所偏頗,葛山所理解的才是這個世界普遍的觀念。
抄家滅族的大罪,真當做這種事兒的人膽子就很大嗎?
他們是正道,他們是邪道,哪裡有邪道敢明晃晃與正道相爭的?報複,不可能,不用想了。
“這樣嗎?”
紀墨仿佛明白了,又仿佛沒有明白,似懂非懂地點頭,師父這樣說,他就這樣信好了,所以,這年頭的盜墓賊真的就是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