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些,如壽衣為何跟正經的衣裳不一樣,不僅是衣襟的方向不一樣,還有些是相反的,這種“反”的意思,就是因為陰與陽反,人死為陰,可謂陰人,陰人隻是要與陽人不同,如此才能做出區分。
更有不可見光,不可見火,忌諱某些生肖的說法,連祭祀用的牲畜上也要挑一挑,顏色,大小,種類,年齡,不是隨便什麼都可以的。
“此外,就是與守墓人相對的,盜墓賊的一些知識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有相克,必要有相克的手段……”
有些東西並不是說說而已,那些秘藥傳承,也能算作守墓人知識的一部分,這一說,仿佛守墓人有些全能,好像還必須要學會製藥才成,其實這也不是什麼難的,單單隻認那幾種藥材,知道大致的配伍,知道如何熬煉,如何把熬好的藥湯弄成藥膏,又把藥膏搓成藥丸子就可以了。
若隻識得這些就說會看病會製藥,那就是亂說了,這些,撐死了也就是偏方範疇的,不是大類。
“再有,喪儀流程之類的,可歸為第一類墓葬知識之中……”
守墓人也有主持喪禮的職能,隻不過這一分職能通常是被稀釋了很多的,因為族中能夠做主的長輩不少,就是各自家中,哪個長輩不曾見過死人,大致是個什麼流程,倒是不必彆人一步步說,自己再一步步做的。
那些心有成算的老人,早就知道該如何安排自己的身後事,也早早就對子孫有所交代,不是真的要等到守墓人到場才能開始的。
“守墓人,終究以‘守’為主……”
職業是不可能四處亂走動的,所以,什麼東家長西家短的,倒是可以不必深究那麼多,剩下的,在這墳墓周圍住著,守著,防著盜墓賊,再安排一些喪禮儀式之類的,也就差不多了。
並沒有很複雜,卻也不是太簡單,認真活著,認真做著,就很好了。
這個職業所展現的意義,所呈現的文化什麼的,並不是這一題的重點,紀墨也就沒有深想,麵對眼前的試卷,做出了一個完結語,提前交卷了。
【請選擇考試作品。】
“作品啊,還真是難得的狹隘了。”
自從學會了“廣撒網”之後,紀墨還少有麵對如此困窘的情況,這也多少有幾分無奈,葛山識字不多,到紀墨這裡,也不認識多少文字,守墓人本身還是被人嫌晦氣的狀態,日常跟人打交道,都恨不得先拿什麼去除晦氣的東西隔一隔,方才能夠好好說話,想要學文字就很不容易了。
葛家的村子也不是什麼耕讀之家,祖上都沒有做官的人家,不過是子孫多,生得多,一代一代繁衍生息,到現在也成了大族氣候,可真的論起來,實在是根基淺薄,到底是比不上的。
村子裡除了一個眼花耳背的,就少有幾個識字的,那一個所認識的字也有限,能夠寫個名姓,生卒年月之類的,就算是好的了,正好能夠記記族譜。
若有人家取了生僻的名字,還要拿著取名的字條給他看,他才能夠依葫蘆畫瓢,在族譜上寫上同樣的文字,就此認識幾個新字。
守墓人不是彆的,也沒有在外求學的先例,一夜不巡墓地都是不可能的,哪裡能夠遠離,紀墨也沒辦法往彆的地方請教文字,所以,寫書的困難真是憑空增加了好多倍,無可奈何之下,也勉強寫出些東西來,圖文並茂,卻算不得詳實,隻能說多少有些用處吧。
如今,這本書也傳給了小弟子,連同紀墨會的那些個文字,也都教給了對方。
教的時候,紀墨還有閒心想,小弟子父親早亡,母親也不在了,在村中,雖是葛姓血脈,卻沒多少牽絆,年輕力壯,若想要憑著這些知識出去闖蕩,混一個更好的職業,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若是守墓人的職業就此不傳,就也……不傳吧。
總不能為了一個職業,讓彆人就此枯守一輩子,他能做到的,不代表一定要讓彆人也做到。
麵前隻有兩個光點,一個是那本書,一個就是紀墨為自己準備的石碑了,那石碑正麵已經有了名字,生年,隻空出來一個卒年待填,後麵就是守墓人的一生事跡,沒什麼好炫耀的光輝,平淡之中許還有幾分無聊,但中間夾雜的私貨,卻是花了紀墨不少錢財方才能夠得了這篇口述稿。
這是他趕集的時候,找某個落魄書生寫的,他口述守墓人的種種知識,簡明扼要的那種,讓那書生寫成了稿子,之後他再照著稿子上的文字,一個個雕刻在那石碑上。
本還想著也許還能憑此認認文字,把書的內容也豐富一下,奈何這年頭人寫東西真的是寧可少一筆不願多一筆,非要把通篇的文字簡化成若乾句子,真的是有種發電報省字的精髓,讓紀墨偷學的願望徹底破滅。
不過……也罷了。
紀墨選中了包裹著石碑的光點,比起書中的圖文並茂,他更願意相信這石碑的材質堅硬,千載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