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自來好落雪,繁華皆掩藏在碧瓦白雪中,將近年底,百姓忙於備至年貨過年,繁忙市井,人人哈著白氣走往。
城中東西南北四市,每市一百二十八個坊間,大可容納百姓八十萬,熱鬨的坊間,行人擁堵。
幾日前,讓張管家去配置的年貨有幾件皆不合宋意歡心意,就是同管家說了不差錢,購置回來的紅燈籠都當得了宋意歡大半個身子。
那張管家還說是宋太醫讓他挑這麼大的,這頭兩個月倒了大黴,什麼都要有紅又大,喜氣洋洋的去晦氣。
知道的曉得他是求個吉利,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戶人家要辦好事,沒法子,宋意歡便趁著出了冬日暖陽,自行出門去走走瞧瞧,把該換的都換了。
同國公府的婚約燒了後,消息傳得廣,盛京凡是知曉些事的,都曉得宋家同國公府的婚事告吹了。
穆老夫人曉得之後,算是涼了心,瞧著府上的一乾人等皆不爽快,指著穆奕的腦袋道:“你是要後悔呀。”
宋意歡醫理琴藝雙全,且是個安分性子,穆老夫人打小就喜歡,早年還拿生辰去給道人瞧過,這小女子是個旺夫命,說得玄乎,許的郎君少說往後也定是大富大貴之人。
老人家就愛信這些玄神之說,倒是國公府個個見宋家不成氣候,都說那道人淨扯胡話。
穆老夫人見著煩悶,便去了城外的莊子住份清靜,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老夫人當然這些話,可沒從國公府裡傳出來,穆府家世大,盛京城人人隻當是國公府把宋家甩了,反正宋太醫入獄時,不就是這個態度麼。
光祿坊的香爐鋪和裁縫鋪較多,也最為熙來攘往,到了年底香紙尤為的貴。
宋太醫雖是習醫的,練得一手畫藝,在京圈的文人雅士之中也是有些寫名氣的。
宋意歡便挑挑揀揀,選了幾個七寸長的桃木板,拿回去讓父親畫上門神做桃符,掛在屋前。
身後的柳薇和小廝手裡的東西都塞得滿滿當當的了,宋意歡回頭瞧了一眼,見二人拿不下,便自個提著了。
新來的小廝叫來貴,是黎公公底下送來的人,平日裡做事挺勤快的,他瞧著宋意歡興致盎然的樣子,道:“這采置的事,交給奴才們就好,小姐何須跑這一趟,街道如此熙攘。”
宋意歡瞧著手裡的桃木板,淡笑道:“許久沒逛這樣熱鬨的地方了,全當出門透透氣。”
前世她整日皆在閨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錯過許多,今朝自是想過得快活點。
話音落下,遠處長街一陣噠噠的馬蹄聲響起,眾人聞聲望去,隻見身著褐色胡服的大理寺少卿駕於馬上,帶一眾捕快疾步行過,威風凜凜,氣勢上佳。
見此,旁的婦人不禁道:“這又是出了什麼事喲。”
“不就是前些日子,太子的事。”她身前有一中年男子,手裡提著魚,“這兩日來,大理寺忙上忙下的,見這少卿大人出馬,隻怕是要去押人了。”
二人的言語引來了宋意歡的注意,側首看向他們。
婦人愚昧,疑惑道:“宋太醫不是放出來了,咋還又要抓進去。”
“誰說是要押宋太醫了,我見這方向是往宮裡頭去的,還不知道是查了誰。”男子回道。
這巷口熙熙攘攘的,閒語過兩句,行人便聚散而去,誰也沒再深究下去,隻曉得大理寺是去拿人的。
宋意歡拿著桃木板的手指微緊,退了兩步後,看向身後兩個下人,淡淡道:“我們回府吧。”
柳薇二人沒有言語什麼,提著手裡物品跟在宋意歡身後,馬車停在光祿坊外,還得走一段。
漸漸越過熱鬨的井市,冬陽和煦,回想過來也有近十天了,大理寺也該查出原委,不然皇帝可就要怒了。
宋意歡想著想著,轉眸間忽瞥見側麵不遠處的空巷,得見一脊背挺拔的男子,身著灰色勁衣,腰掛佩刀。
她認得是太子身旁的左率衛魏央,而他後頭停著一輛漆蓋華貴的馬車,四下無人。
不必魏央做出那請的姿勢,宋意歡便知曉馬車裡的人會是誰,隻是不解的是他怎麼知曉她在這兒。
宋意歡上馬車後,為了不惹人矚目,隨行的柳薇二人便叫著行回府了。
車廂內寬敞,正鋪著柔軟的絨墊。
宋意歡跪坐在上麵,膝蓋並不硌,她身姿窈窕,柔順的卷發垂腰,身上的鬥篷放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