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間他與李昭景就有幾分相似,如今是遭挫骨削皮之苦,才得來這副容顏,幾經周折入到盛京來。
方才在宴上時,薛渝言都險些認不出來,這人文武雙全,獨獨是個好色之徒,她道:“聽著,在盛京謹慎些,莫讓人抓了把柄,並把南疆那副德行帶來。”
裘野神色沉了沉,尋把椅子坐下來,“還用不著你提醒,若不是你事事不得手,又何須勞我遭此大苦,趕赴於此,白白浪費上好金喰草,太子假病數月,你竟不知。”
此語落下,雷聲猛地響起,轟隆陣陣,窗牗外傳來一陣動靜,二人有所警覺,看向窗牗,正開著絲縫隙。
薛渝言走上前去輕推窗牗,左右環顧,隻有大雨淅瀝,四野無人,樹枝被吹得作響。
裘野在身後淡淡道:“不過是雨雷聲,多疑了。”
薛渝言抿了下唇,將窗牗關嚴,轉入房內。
雨水連連,順著屋簷如流水般傾落下來。
昏暗之中,宋意歡蹲在窗欞下麵,後背緊貼著牆,嬌顏繃得死死的,雙手緊緊抓著本散落在地麵的裙擺。
此時雷聲再度響起,宋意歡慌張起身,從廂房後麵窄小的走道上,邁著小碎步逃走,地麵上皆是雨水,弄臟了她的裙擺。
待越發走遠,看著那間廂房的光亮遠去,宋意歡停在曲廊之中,手撐著亭柱,她呼出一口氣,差點被發現了。
宋意歡的羅裙有些臟亂,方才被猛的雷聲嚇到摔在地上,引來裡頭人察覺,平日裡慢吞吞的她,難得這一次手腳這般快,藏好身子,害得她膽戰心驚的。
來時以出恭為由支開黎術和幾個宮女,果然是喝酒壯人膽,要是平日她絕不敢在這雷雨夜裡亂跑。
宋意歡輕拭薄汗,尋往黎公公說的房間去,心中思緒萬千,方才所聽到的意思,之前金喰草的毒是薛渝言下的,與二皇子合謀毒害太子殿下。
二皇子和太子殿下手足兄弟,素來情義深厚,這自來不是什麼秘密,難不成是貌合神離
宋意歡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這薛渝言果真不簡單,誰能想到前世害得父親飽受冤屈的人,竟是薛渝言,而父親不過剛好是她的替罪羊罷了。
宋意歡雙手緊握成拳,一麵思索著,一麵步伐加快,她得把聽到告訴太子。
曲廊之中皆是落雨聲,悠長空靈,聽起來幽幽深深的,有些可怕,忽然傳來腳步聲。
廊內的燈火也在這一刻被吹滅一盞,宋意歡身子一僵,她本身就膽子小,循聲望去,隻見一抹黑影朝她搖晃著走來。
宋意歡顫著身子,那是什麼
她眼眶微紅,提起裙擺在曲廊裡小跑逃去,不敢再往身後看去,隻聽身後傳來聲音在喊她,“意歡。”
這喊聲在悠長的曲廊之中顯得格外飄渺,宋意歡攥著裙擺,聲音顫抖:“不要追我啊”
驚慌之下,宋意歡踩掉一隻繡鞋,眼看要摔倒,身後黑影連忙上前來,一把抓住她的手。
宋意歡穩了穩身子,隻感覺抓住她的,那是一隻冰涼的手,心也隨之一涼,惶恐地想要掙脫。
那人連忙開口道:“是我,穆奕啊。”
聽完,宋意歡頓住,轉頭看去,入眼的正是穆奕的那張臉,墨藍的衣衫著了雨水,他身上有著濃重的酒水味。
宋意歡張了張口,心亂之下,猛地一巴掌打在他那張臉上,清脆的聲音在曲廊中響起。
穆奕愣愣地望著她,臉龐被打出紅印來,這是他獨獨的一次被宋意歡打臉。
宋意歡本就神經緊張,被他這一遭差點嚇出魂來,恨恨道:“你為何嚇我!”
“我”穆奕頓了一下,隻是剛好見到宋意歡一個人便走過來,怎知她走得這般快,他隻不過是想見她。
宋意歡心中還有些驚魂未定,眼眶有些水氣,用力將穆奕推開,去撿回繡鞋。
穆奕醉醺醺的,身形不穩,緩緩道:“是我冒犯,在此同你賠禮了。”
宋意歡冷瞥他一眼,氣到不想言語,輕拂裙擺便要將他甩開,疾步往廂房走去。
穆奕酒見她離去,他有些緊張,語無倫次道:“意歡彆走,是我不該嚇到你,都是我的錯,我們說說話好嗎,就這麼一次了。”
宋意歡方才的心慌一消而散,隻剩下厭煩了,她看這穆奕醉得厲害,胡言亂語。
她道:“夠了,我還需回去見太子殿下,你莫纏著我。”
穆奕眸色微黯,他抓住宋意歡的手腕,失落道:“你真的一點都不想見到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