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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唱聲逐漸停止,裴遊魚抬頭凝視著他,眸光澄澈,輕聲道:“放開我,然後從我的房間離開,回到靜心居。”
這是命令的語氣。
元璿呆滯地點了點頭,像來時一樣,從窗口處翻了出去,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裴遊魚看著元璿離開後,給自己施了個清潔咒,確保身上沒沾到地上的任何灰塵,這才滿身疲憊地合上窗,給自己點了柱寧神香,墜入昏睡。
寧神香有安眠之效,但不常被修真界眾人使用。
因為它會淡化記憶。
記憶淡化的同時,愛恨也會淡化。
裴遊魚不是天生無情的怪胎,她會有愛,也會有恨。
濃重的愛恨會使妖鬼滯留人間,也會將一個人永遠困在過去。
她才不要被困在過去呢。
重來一次的機會十分難得,她想用這一生去看看前世沒見到的風光,而不是被愛恨禁錮在過去。
能報複鄔念青等人最好,不能報複他們也沒有關係。
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落梅居內徹底沒了動靜,明生從杏樹陰影中走出。
近日師妹忽然修為大增,她內心惶惑,便請他去藏書閣看看,此前有沒有與她類似的例子。
他在藏書閣看了一晚上書,沒有看到一個例子。
今天上午,他來到落梅居,和師妹說了此事。
師妹看起來毫不在意,笑吟吟地邀他下棋。
但他總覺得師妹有些失望。
後來他被師尊的威壓所傷,一直昏睡到了半夜。一清醒,又去藏書閣看了半夜書,終於找到一例相似的情況。
他想儘快告訴裴遊魚,便來到落梅居。
但裴遊魚已經睡了。
正想離開,他忽然看到了師尊。
師尊進了師妹的閨房。
明生歪了歪頭,漂亮的丹鳳眼中流露出幾分疑惑。
後來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師尊要咬遊魚師妹?
師妹惹他生氣了嗎?
……
第二日卯時,當太陽從羲和尊中升起時,裴遊魚睜開眼睛,給自己施了個清潔咒,迅速穿上衣褲,準備去院子裡練劍。
睡眠衝淡了昨晚的記憶,心頭的鬱結之氣隨著記憶的淡化一起淡化。
裴遊魚很喜歡睡覺。
每一次於黑夜中沉睡,而後於光明中醒來,她都有一種死亡過後迎來新生的感覺。
前世雲朝月曾居高臨下睨著她,嗤笑道:“你若真有骨氣,為什麼不自儘?”
為什麼不自儘?
因為每一天的苦痛,都隻會留在那一天;每次沉睡過後,都會迎來新的一天。
那時候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下一世。
她隻知道自己有明天。
死了不會有下一世,但活著一定會有明天。
裴遊魚在空氣中凝了一麵水鏡,望著鏡中的自己,目光堅定,手腕一轉,劍光熠熠,淩冽的劍氣自“碧波靜客”上鋪開,震落枝頭綻放的杏花。
杏如雨落。
劍尖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劍柄握在手裡有冰涼的感覺,劍穗掃過鼻尖微微癢。
經脈中既有使用靈力的疼痛,也有玄妙莫測的劍意,痛苦與暢快並存。
揮、砍、挑、刺……
每一次揮劍,都積累下一絲逃離前世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