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補好的嗎?”
“對不起。”
少女與青年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為什麼對不起我?”
裴遊魚抓著布娃娃,有些好奇地問道。
她與元璿不是正經道侶。
他與鄔念青聯手。
她三番兩次暗算他。
他們互相傷害著,但誰也不虧欠誰。
元璿沉默著,沒有說話。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對裴遊魚說對不起。
裴遊魚望著他,將縫補好的布娃娃放到元璿手中,搖了搖頭,道:
“我不要。”
元璿默默地將布娃娃收回儲物袋。
裴遊魚把他拉住衣櫃,道:“好了,你可以走了,我想繼續休息。”
說罷,她指了指門的方向。
“請。”
元璿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裴遊魚凝視了他半晌,忽然扯著他的衣領,將他拖到幔帳內,踮起腳,在他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兩粒血紅的小點出現在元璿唇上。
裴遊魚咽下嘴裡的鮮血,重新將元璿推出帳外,道:
“今天我累了,隻想給你這麼多,你走吧。”
元璿定定地看著她,正當裴遊魚以為他要撲上來時,他緩緩轉身,雪白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裴遊魚見元璿走了,順手在香爐裡加了點寧神香,便躺回了榻上。
濃重的困意襲來。
裴遊魚想順從這睡意進入夢鄉,然而前幾日夢境中的畫麵忽然出現在眼前。
她睜開眼,從儲物袋中拿出一顆丹藥,含在舌底。
藥物的苦澀驅散了睡意。
裴遊魚重新闔上眼,裝出一副熟睡的模樣。
她想看看,今晚元璿還會不會來。
……
子時剛過,鄔念青悄悄潛進穉桑樓。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摸進裴遊魚的房間。
是因為幔帳遮住了床上的景色嗎?
不是。
元璿剛進粉金羅帳沒多久,就被裴遊魚趕了出來。那麼短的時間,他不可能與裴遊魚發生什麼。
而且現在元璿已經走了許久,此時來到穉桑樓,什麼用都沒有。
他不是為了元璿而來的。
那麼,是為了裴遊魚而來的嗎?
大概不是。
鄔念青向前看去,指尖勾住粉金羅帳下墜著的玉飾,眼前浮現出他和裴遊魚一起雕琢玉石的場景。
少女一手握著潔白無暇的玉料,一手拿著尖頭棗核砣,往玉料上重重一鑿,道:“我覺得就該這麼雕。”
玉料上現出一個醜陋的缺口。
裴遊魚抿著唇,盯著玉料上的缺口,一言不發,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
他感到有些好笑,撫了撫裴遊魚的頭,握著她的手,帶著她細細雕琢。
玉料上的缺口逐漸化為綻放的花朵。
“你應該這樣雕。”
他輕聲指點道。
裴遊魚看著玉料,愣了半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略顯慕豔道:
“師尊真厲害。”
鄔念青放下牡丹花玉雕,指尖勾住幔帳邊緣。
或許他就是為了裴遊魚而來的。
以師長的身份。
此前磋磨裴遊魚,僅僅是為了教訓她,沒有其他意思。
他告誡過裴遊魚,不要沉溺於愛-欲,但裴遊魚不聽勸告,執意要試一試這種肮臟的事情,還企圖瞞著他,被他發現後不知悔改,強詞奪理,咄咄逼人。
她被元璿引誘,變成了一個不聽話的壞孩子。
作為師長,管教一個誤入歧途的壞孩子,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
裴遊魚是一塊兒瑩潤的玉料,他作為師長,有權利也有責任指導她如何雕琢自己。
鄔念青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輕手輕腳地撩開羅帳。
裴遊魚側身躺在床榻上,一隻手壓在腦袋下,一隻手放在被子外。
鄔念青彎腰,小心翼翼地用彎臂托起她的頭,想要移開那隻壓在枕底的手。
少女不安地皺了皺眉,翻了個身,滾入他懷中,紅腫的唇瓣碰到他的手背。
柔軟、溫熱,就像剛出爐的的糕點。
震顫的痙攣感順著手背一路往上,鄔念青垂眼看著裴遊魚,長指不由自主地撫上她的唇瓣,指腹不輕不重地按壓著。
這裡曾被元璿肆意啃食過。
後來他也做了和元璿一樣的事情。
在前幾個晚上。
作為師伯的元璿這麼做了,那麼他也可以這麼做。
這也是對裴遊魚的懲罰。
但為什麼要背著裴遊魚乾這種事呢?
懲罰裴遊魚的話,在她清醒的時候效果會更好,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地懲罰她,算是什麼懲罰呢?
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在人世間已走過了許多歲月,見過無數的愛恨的老妖怪,怎麼會察覺不到自己的心思呢?
隻不過不願承認罷了。
裴遊魚是必死之人,沒有必要在她身上浪費過多感情。
聰明人的理智永遠淩駕於感情之上。
鄔念青收回思緒,手指停在了裴遊魚的唇珠處。
幾日前,裴遊魚與元璿擁吻的一幕再次出現在眼前。
寧神香清幽的氣味傳到鼻尖,裴遊魚在他懷中沉睡著,像一個沒有生命的瓷娃娃。
此前嫵媚囂張的裴遊魚與此時稚嫩安靜的裴遊魚交替出現在眼前。
鄔念青撫上裴遊魚的下頜,俯下身,紅信子舔-舐著她的下唇,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此時此刻無論他乾什麼事情,都不會被裴遊魚知道。
無論他藏著什麼心思,都不會被裴遊魚看穿。
最後一次。
以後他一定不會這麼做了。
他緩緩闔上眸子,張嘴咬住少女的唇瓣,像元璿一樣輕輕啃咬著,舌尖從唇珠處探入檀口內,掠奪著裡頭的甘甜津液,極儘癡纏。
睡夢中的少女感受到口內被異物侵入,不適地蹙了蹙眉,眼睫微顫,似乎要醒來。
鄔念青微喘著鬆開裴遊魚,大掌輕撫著她的後背安撫。
裴遊魚的吐息逐漸均勻。
他覺得自己應該放下裴遊魚,然後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離去。
然而當目光觸及到裴遊魚的唇瓣時,他猶豫了。
青年緩緩俯下身子,覆唇而上,眼底翻湧著暗色。
他的心口貼著裴遊魚的心口,兩顆心在同一頻率跳動著,顫意順著心尖彌漫到四肢百骸。
鄔念青緩緩地闔上眼。
在黑暗中,他感到有一個柔軟的東西環上了他的脖頸。
他猛地睜眼。
裴遊魚眨了眨眼,聲音清脆:
“師尊這是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