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遊魚愣了愣, 似乎沒想到他會答應得這麼乾脆。
“我原本就打算分一半給你。”
鄔念青一邊說,一邊起身,給自己和裴遊魚施了個清潔咒, 隨意除處理了一下自己的傷口,然後從儲物袋中拿出靈藥替裴遊魚療傷。
少女唇角的傷口血淋淋的, 看起來十分可怖。
他沾了一塊靈藥, 小心翼翼地將它覆蓋在傷口上, 傷口逐漸愈合,一點痕跡也沒留下,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上完藥,他又脫了裴遊魚的寢衣, 替她換上嶄新的衣裙,隨後將她壓在梳妝台前挽發上妝。
這一次,他並沒有像之前一樣, 故意把濃重的色彩塗在裴遊魚臉上,讓她變成妖豔嫵媚的樣子, 而是根據她眉眼的輪廓, 稍微上了一點妝。
少女顏色極好, 無需脂粉修飾, 便已靈秀絕豔, 漂亮得不像人世間門可以有的東西。
此刻她乖巧地坐在鏡前, 烏睫低垂著, 看不出在想什麼。
鄔念青凝視了半晌, 輕輕放下石黛, 側頭望去,琉璃鏡中再次映出他與裴遊魚的身影。
他站在裴遊魚身後,比她高出一大截, 大掌搭在她單薄的肩膀上,他們之間門的姿態雖然親昵,但不太像情人,反而像是長輩與晚輩。
他與裴遊魚沒有血緣關係,在樣貌上沒有半分相似,然而在神情上卻詭異地相似。
鄔念青摸了摸裴遊魚的頭,道:“阿魚在模仿我嗎?”
“怎麼會?”
裴遊魚疑惑道,抬頭,望見鏡內的自己與鄔念青,微愣。
確實相似。
室內陷入一片沉默。
鄔念青移開眼,道:“金鱗城的那一番布置,你不去就浪費了,我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把你帶過去看看。”
聽到“金鱗城”三字,裴遊魚的神情有了變化,她略帶警惕道:“金鱗城?是桃都的那個金鱗城嗎?為什麼要去桃都慶祝生辰?”
鄔念青:“那裡是你出生的地方,你不想回去看看嗎?”
裴遊魚眨了眨眼,道:“我可以回裴家看看嗎?”
“我倒是沒什麼意見,但裴家恐怕不歡迎你,你回去做什麼呢?”
鄔念青微哂道。
“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歡迎我?縱然其他人不喜歡我,我想我爹我娘還是喜歡我的。”
裴遊魚反駁道。
鄔念青搖了搖頭,對著外頭高聲道:“押進來吧。”
門開了,室內的血腥味向外飄去,護衛們壓著雙溪與月皎進來。兩人皆低著頭,蓬發赤足,腕上與頸箍著鐵鏈,行動間門,鐵鏈相互碰撞,發出令人膽寒的聲音。
護衛推著他們向前,跪在梳妝台旁的空地上。
月皎緩緩抬頭,望了一眼裴遊魚,雙唇翕動,想說些什麼,但終究沒有說出口。
她知道,裴遊魚決定不了什麼。
雙溪小聲啜泣著,衣襟濕了一大片,肩膀一顫一顫的。
“你知道你有孕的消息是誰告訴我的嗎?”
鄔念青淡淡道。
裴遊魚的目光落到月皎身上,看見月皎心虛地低下頭,心裡隱隱約約有了答案。
她本以為今夜的這場鬨劇,是鄔念青與元璿聯手策劃的,但從鄔念青質問孩子的父親是誰時,她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她告訴過元璿,這一輩子她並沒有懷孕。如果鄔念青與元璿合謀,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沒有懷孕。
所以,剩下的可能性隻有……
鄔念青猜出了她的想法,微哂道:“事情沒你想得那麼簡單。”
“你覺得是我逼問月皎,月皎才說的嗎?要真是那樣,你大概可以鬆一口氣,畢竟在那種情況下,你的敵人隻有我,知道這件事的最多也隻有三人。”
“是崔子越告訴我的。”
裴遊魚微怔。
“說吧。”
鄔念青冷然道,轉頭看向雙溪。
青年的聲音落入耳中,雙溪抖了抖,憔悴的麵容上露出極度恐懼的神色,她顫著聲想說話,然而嘗試了幾次,都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鄔念青挑了挑眉,護衛拔出劍架在雙溪的脖頸上。
布滿傷痕的脖頸上出現一道細細的血線。
“彆弄臟了地麵,要是弄臟了地麵,等一會兒阿魚就要怪我了,”鄔念青頓了頓,手指撫上裴遊魚的脖頸,“在脖子中間門割,輕一點。”
裴遊魚麵色微沉。
護衛再次持刀靠近雙溪,雙溪哆嗦著向後退去,道:“我說!我什麼都說!”
鄔念青點了點頭。
護衛收回劍,重新隱入黑暗之中。
雙溪深吸一口氣,嗓音沙啞:
“是夫人!是賀蘭夫人讓我這麼做的!她知道我要去不知峰送衣服,便給了我錢財,讓我打探遊魚娘子的一些私事……一些能破壞她與崔少主婚事的事情……最好能拿到證據。”
“於是我找上了月皎。我想,她是遊魚娘子的侍女,一定會知道很多事情,她隻要隨便說一件事情,或許我就能完成任務了。起先,月皎那邊態度很模糊……我原本以為她什麼都不會對我說,可後來……”
“後來她找上我,對我說,遊魚娘子懷了情郎的孩子。我向她要證據,但她說……說這種事怎麼會有證據……我雖然沒拿到證據,但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了賀蘭夫人。”
“再後來的事,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
鄔念青揮了揮手,讓人帶著雙溪遠離裴遊魚,隨後轉頭對月皎道:“你想補充些什麼嗎?”
月皎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或許那時不該猶豫……”
“若我把娘子與您、衡月仙尊在一塊兒的證據早一點交給雙溪,或許就不會被發現了。”
女人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懊悔與惆悵。
鄔念青側頭看裴遊魚,輕輕捏了捏她僵直的後頸,道:“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那麼就聽聽下一個人怎麼說吧。”
裴遊魚覺得腦子裡亂糟糟的,雙溪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能聽懂,但連起來以後,她卻一點兒也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