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拜托,我的原配是賈敏”
常安心中存著事,鬱鬱寡歡,輾轉反側,直到三更天,迷迷糊糊睡去,第二日理所當然起晚,一覺睡到日曬三竿。
他一咕嚕爬起來,抹了把臉,穿好衣裳。
林如海已經起了,先前定好的花匠早早就把菊花送來,現下已經結賬走人。
林如海給同窗都分了三盆,自己留下四盆賞玩。
常安臊得臉熱,昨兒自己還說大爺不務正業,現下自己都起晚了。
常安訕訕笑著:“大爺,您起的真早。”
林如海穿著一件窄袖衫,蹲在那邊拾掇新開的菊花,把上麵枯黃的兩片葉子剪掉。
慢條斯理道:“想是你昨兒走了困,方才晚起,反正沒什麼大事,你可要多睡一會兒?”
林如海這麼問,可是真折煞常安。
常安慌忙擺手:“不、不必了。”
林如海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塵土:“這幾盆花你挑的不錯,一會兒你去聚賢樓打聲招呼,明日螃蟹宴吃不成了。”
常安奇怪,先前安排的好好的,怎麼又變卦,他都在那邊付了定錢。
常安寧願林如海宴請同窗交流一番感情,也不願林如海再獨自一人溜出去逛街。
萬一逛著逛著,被花枝巷子的粉頭勾去……
常安問:“大爺又要去做什麼?”
林如海疲憊歎氣:“夫子讓我們去聽講學。”
小仆人眼中馬上有了光,說話也脆生生的:“自然是聽課要緊,小人馬上去辦。”
常安早餐也顧不得,提步就要走,忽而想起什麼來。
“大爺……您……”
他一出去,萬一小祖宗故技重施,自個兒偷偷再溜出去,可不是泥牛入海,找不到蹤跡。
林如海側身拍拍衣袖,“我今日不出去。”
常安仍是不放心,臨出門前叮囑了一回嬤嬤,心懷忐忑的離去。
常安走了不久,林如海換一件衣裳,跟在錢牧和陳香身後出門。
幾人一起來到一戶人家門口,蘇哲已經等在此處。
林如海看這戶人家屋舍的布置,約莫是個四五品官的宅邸。
蘇哲見他來,一拍林如海肩膀:“你送的那幾盆菊花甚好,多謝多謝。”
幾人一同進去,蘇大學士向他們引薦主人家。
“這是國子監李博士,速來拜見。”
林如海隻覺此人好生眼熟,怎的和李紈的父親長得那麼像?
他在心中算一算年歲,似乎對不上,李紈她爹,應該沒這個年紀吧?
此人名叫李岩,還真和李紈是一件,不是父親,而是李紈的祖父。
京城可真小。
李家父子長得七八分像,續上胡須就是一個模樣氣度,林如海和李大人交道不多,朦朧間記得樣貌輪廓,乍眼看去,差點看走眼。
李博士見蘇哲和林如海十分年輕,眯著眼笑道:“江南多才俊,看來皆是不俗。”
蘇學士又問他:“江西那邊……”
李博士讓丫鬟趕緊上茶,微笑道:“過兩日也該到了,難得聚一回,讓你的愛徒們預備好,莫要折了江南學子的顏麵。”
蘇哲在後麵和錢牧交頭接耳,咬著耳朵:“可是華林書院的人要來?”
錢牧搖頭:“不是華林書院,看這光景,我估摸著是鹿白書院。”
蘇哲恍然:“我怎的忘了,蘇學士有個情誼深厚的同科故友,在鹿白書院教書。”
聽到鹿白書院,林如海眉頭一跳,鹿白書院的黃學士和如今禮部的黃尚書乃是本家同宗。
前世林如海跟幾人進京,病了一場,好些事情沒有參與,記憶模糊。
但他後麵科舉高中,進入官場後,黃大人名字在江南一脈官員聽來,實在刻骨銘心。
這位黃大人在禮部上任一呆便是十年,深得聖上倚重,在學政上可謂一手遮天。
也不知江南學子如何得罪了他,黃尚書的手,專門遮江南的天,但黃大人行事能把握分寸,並不會將你一掌摁死,授人以柄。
這位大人在位時,曆次科舉,人才輩出的江南從沒出過三甲,殿試時名詞前十者也寥寥無幾。
縱使江南舉子通過殿試選入翰林,在翰林院升遷也十分困難。
但凡江南出身,多半分到無關痛癢的小事,事務繁瑣,做不出成績,三年期滿往後外任謀事,落不得好去處。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新帝登基,黃大人稱病致仕,恰好是林如海參加會試的前三年,朝中另點一位主領學政的大臣,那一年科舉,江南舉子蘇哲,拔得頭籌,高中狀元。
在此之前江南十餘年沒人得過好名次,蘇哲回鄉時候,盛況空前,流水席擺了三天三夜。
林如海掐指一算,蘇哲十八歲鄉試中舉,三十多歲中狀元,屢試不第,不知有沒有黃大人的手筆。
雖然人們常說,五十才得一進士,但蘇哲這等才情,遲遲不去參加會試,很有可能因為黃大人還在禮部,縱使他去了,萬一被壓著名次,將來反而謀不到好前程,才遲遲未動。
可惜這些都是林如海的猜測,他那個守著孝、每逢換季都要泡在藥罐中,年幼的黛玉也時常生病,分不出神來打探此事。
管你是黃大人還是白大人,反正他還有十來年的日子可以瀟灑。
鹿白書院的人一到,連帶著今年來京遊學的其它幾家夫子聚在一起,在京中開堂講學。
林如海隻好跟著湊數聽課,找到一個末尾能被廊柱遮擋的風水寶地,一半腦子聽課,一半腦子梳理黃尚書挑起的江南、江西兩地官員的黨爭。
且看鹿白書院那幾人裡,有四人科舉高中後一路提拔,少說也能混個知府當。
眾人聚精會神,如饑似渴,唯有林如海滿腦子黨爭,學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