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見林如海沒有當即發作,還是和白日一樣溫潤,繼續哭道:“如今大錯已成,公子若是不救,那便讓小女子,以死謝罪吧!”
林如海係上腰帶,聽見她圖窮匕見,臉色方才顯出厲色,冷笑道:“我卻不知,自己犯了什麼錯處?不如請你們太太來斷一斷?常吉,綁人!”
常吉撕拉一聲響,將帳子撕下一縷,三兩下就把女子綁起來,扔在塌上,用一床被子裹著,主仆二人一夜未眠。
第二日蘇哲晨起,想到昨夜林如海寬慰自己一夜,歇在此處。
見他一直未起,擔心他不勝酒力,身子有恙,一早就來客院看他。
林如海也不多話,喝著一盞冷茶,就把塌上裹著的嬌娘指給蘇哲看。
蘇哲見此人竟是自己院子中的冬梅,臉色發白:“這、這是怎麼回事?”
林如海微微一笑,這笑容比臉色發狠還叫蘇哲不舒服。
林如海道:“蘇兄的婢女,柔情似水,熱情如火,在下無福消受,隻好出此下策。”
常吉上前,把塞住那女子嘴巴的帕子扯開。
小嬌娘嗓子乾啞,擰著脖子,大聲呼救:
“大爺,是連翹威脅小的,連翹自己把滑石子撒在路上,大奶奶才摔倒,她要到太太那邊告狀,把罪責都推到小人頭上,小的無法,見林家大爺是個有情有義的人,鬼迷心竅,錯了主意……”
蘇哲實在丟不得這個臉,當即叫來兩個嬤嬤,把她架出去,交給蘇家太太。
端看這等情形,蘇哲也能將昨夜之事猜出七八分,林如海等到今天他來才發作,已經很給蘇家麵子了。
蘇哲也無顏再留林如海,拱手將他送走:“是我治家無方,唯女子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
林如海看著那女子離開的方向,冷笑道:“是她心術不正,關女子何事?天下女子,又不都是如此。”
林如海亦是作彆:“蘇兄家事,我不便多言,還望蘇兄節哀,我先走了。”
從蘇家門裡出來,常吉回身拍拍身上,隻覺得晦氣,他們大爺長了這麼大,還沒遇過這樣的荒唐事。
萬一昨夜大爺真睡著了,自己也沒個察覺,那不是就叫小人得逞,毀了清白!
常吉憤憤看一眼蘇家的高牆,咒罵:“蘇舉人家的丫鬟,真是黑心腸,竟敢對主母下黑手。”
林如海把玩著自己荷包的穗子,漫不經心:“那丫鬟滿口謊話,半真半假,你也莫要隻看一麵之詞,蘇兄要是多顧著點家中,那些丫鬟未必敢這麼猖狂。”
蘇家太太有沒有被暗害,那是蘇哲自己該查明的事,隻是那個丫鬟真是膽大妄為,事到臨頭,也不忘攀咬他人。
屋裡放著這樣的丫鬟,就是主子,日子恐怕也不會好過。
常吉連聲附和,點頭如小雞啄米:“大爺說的對,真猖狂,咱們家中就不這個樣。”
林如海看著常吉單純的樣子,啞然失笑。
林家是母親壓得住,下麵當差的丫鬟們,未必沒有這個心。
麵上瞧著風平浪靜,背地裡暗潮洶湧罷了。
常吉又沒像他機緣巧合,在後宅裡看了那麼多年的戲碼。
林如海提醒常吉:“此事不能告訴母親。”
常吉拍怕胸脯,打著包票:“小的知道,大爺您放心,我口風嚴著,可沒說漏過事。”
主仆二人回了家中,林如海先給父母請過安,直言自己昨夜沒睡踏實。
林家太太見他臉色也不妙,趕緊催廚房給他做安神湯,用過以後好生歇息。
林如海上京要用的物件已經收拾齊備,更有一些大件,在林如海高中後幾日,林家太太就讓兩房人先上京收拾屋子。
這回不是和同窗出遊,人手顯然要多挑,諸如常安和常吉這等有資曆的,一定要去。
更有些丫鬟婆子,馬夫等人,樣樣都不能少。
林如海已經定親,十七八的年紀,有些事情,就更要安排上了。
林太太笑盈盈領著張嬤嬤和幾個丫鬟專門來找兒子:“兒啊,娘給你挑了幾個丫鬟,你瞧瞧可有合意的?”
林如海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這些丫鬟,多半就是母親精挑細選的通房候選人。
他母親守著大戶人家的規矩,林如海便也不當麵拒絕,隻微笑問:“孩兒即日就要啟程,好端端的,母親怎麼想起了這種事。”
林家太太答道:“常安和常吉這些小廝毛手毛腳的做事不細致,這一回上京,天又冷,多帶幾個妥當人。”
母親這一年過得舒坦,分外好說話,今日把丫鬟都預備妥當過來,想必不是忽然興起。
林如海又問:“不是還有乳母嬤嬤在,她們辦事曆來仔細,自小又服侍我長大。”
林家太太兒子書房的圈椅坐下,語重心長道:“她們年紀也在這兒,前兒王嬤嬤還請大夫吃藥,張嬤嬤手上到了冬日就會疼,這次不能跟你去,你也大了,早就該添人的。”
這兩個嬤嬤病的也太不巧。
林如海做出聽話 的姿態,頷首:“孩兒知道了,不過孩兒久在書院,家中好些丫鬟不熟悉,母親且容我斟酌幾日。”
林家太太見兒子這麼聽話,還有什麼說頭?
老母親笑意盈盈點頭:“好,你素來有主意,看上誰了就和母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