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這本時常翻閱的詩集,楚湫覺得自己還是大意了,本以為他隻是逢場作戲,未曾想居然突然來到自己的地方,是她太過疏忽。
“那日皇上的話讓嬪妾感觸很深,便想著多識幾個字也是好的,隻可惜嬪妾愚笨,縱然日夜鑽研也隻粗略識懂一兩首詩詞罷了,還望皇上莫見笑。”她神色未變。
聞言,赫連策倒並不驚訝,以她的性子若主動坦誠反倒奇怪了。
驟然起身,他雙手負後徑直往外走去,“那副龍鳳圖,朕再給你半月時間。”
隨著那道明黃逐漸消失不見,楚湫險險鬆了口氣,如今她越發看不懂這人的心思了。
出了靜月軒,赫連策擺擺手並未讓多餘的人跟著,獨自一人邁步在月色中,後麵的王德全立馬跟上,他可不能讓皇上出事。
今夜月色的確醉人,皎潔一片灑滿宮道,隱隱顯出兩旁含苞待放的花兒,望著天邊那輪圓月,男人神色晦澀難懂,“你覺得世上可有使人改換容貌的藥物。”
王德全左右環視一圈,發現皇上的確是在跟自己說話,當下立馬躬身回道:“回皇上,世間萬物無奇不有,您說這個奴才也不太懂,不過那些禦醫應該能知曉一二,不如奴才明日將楊院判傳來?”
雖然很奇怪皇上為何會有此一問,萬一牽扯到什麼重要事也不一定。
男人微微蹙眉,透過圓月,似看到了兩張並不重合的麵容,明明是兩張不一樣的麵容,他為何會有此感覺?
“婧嬪想家,你明日便將顏之冠一家接進京。”他眸光一閃。
聞言,王德全愣了愣,隨即連忙應聲,心想皇上這是當真對婧嬪上心了呀,看來今後宮裡怕是熱鬨了。
夜涼如水,隨著一座座宮殿陷入黑暗,那些得到皇上去了靜月軒消息的人也不知硬生生摔碎了多少瓷器。
次日楚湫到已時才起,中宮沒有皇後的確省去不少請安瑣碎事物,倒是一大早便聽到外麵傳來陣陣嘈雜聲,也不知在做什麼。
等梳洗好,她一出內屋便看到桃兒在指揮底下人搬弄著新花草,看樣子都是剛從花房那邊搬來的。
“這是這個季最新一批華蘭草,花房那邊定是看主子受寵這才最先送過來的。”花憐在一旁低聲道。
楚湫的視線落在另一邊紅絮花上,紅彤彤倒是賞心悅目的很。
“那是紅絮,花房的人說是最近品相最好的一批,為了討好主子也一並送來了。”
聽到花憐的話,楚湫嘴角卻是勾起一抹輕笑,果然,後宮真是個殺人不見血的地方,若她什麼也不懂,此次怕是真栽了。
她曾在一本奇聞雜錄上看過,紅絮和華蘭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若是讓女子聞了便會小產,長久下去女子也難有身孕,不過這隻是民間一些不太流傳的野話,華蘭草極其珍貴,自是無人知曉此事。
且不說這是否有假,但如此巧合實在讓人難以不去懷疑,就是不知是誰開始對自己下手了?
“那些娘娘們都還未有,我若收下豈不是坐實了恃寵而驕的名頭,你都退回去,擺些普通的花草即可。”楚湫淡淡道。
聞言,後者自是連連點頭,另外一邊認真說道:“明日便是先皇的忌日,剛剛王公公讓人來了話,說是讓您好生準備一番,明日一同前往城外通陽寺祈福。”
說到這,花憐言語間不禁多出一分欣喜,“往日都隻是貴妃娘娘與雲妃等幾人前往,如今皇上指名讓您陪同,可見對您是當真上了心。”
楚湫眉間一皺,這麼說明日太後定會一同前往,這倒是個麻煩。
不過眼下最要緊的並不是這些,到了晚上,待底下人都下去休息了,楚湫便準時悄悄往冷宮前去,這一塊地方大家都避之不及,自然沒有什麼人夜間出來走動,荒涼的場所漸漸映入眼簾。
戴著披風帽,她借著月色左顧右盼往院內走去,晚風一吹,莫名帶著抹陰森,倒是破舊的井口突然冒出“喵”的一聲,隻見一隻黑貓猛地從井裡跳了出去。
“啊——”
楚湫最怕的就是貓,當下整個人連忙往後退,可不知從哪丟出一顆石子,黑貓頓時被嚇的往彆處跳去。
不等楚湫回神,隻聽身後有一道踩碎落葉聲,回過頭,驟然對上一張怔然的麵孔。
“三……三小姐…是你嗎?”李齊拳頭緊握,雙目猩紅,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栗。
冷宮無人,楚湫輕笑一聲,一步一步朝他走去,“所以你要拿隻貓來試我?”
看著女子麵上的盈盈淺笑,李齊隻覺得羞愧難當,立馬單膝跪地言語間滿是顫抖,“屬下該死!”
三小姐怕貓,他也不知被鬼迷了什麼心竅竟借此來試探,從昨日至今,他整個人渾渾噩噩分不清現實與否,他更不敢相信三小姐竟然還活著!
當年得知丞相府出了事,可等他回來已經為時已晚,本以為三小姐無論如何也不會出事,可誰曾想她竟落水而亡,李齊隻覺得心如死灰,所有拚搏都沒了意義,直到看到丞相府一步一步落魄,他才決定以後定要替三小姐守護丞相府,複老丞相之清名。
可自從昨日意識到他的三小姐還活著,他都不敢露出任何異樣讓人察覺,直到看著眼前這個明眸善睞的女子,他的呼吸再一次顫抖起來,深怕這場夢會醒來。
“都說了不要動不動就跪,三尺男兒要有骨氣,我不值得。”她神色清淡,眉宇間透出一絲無奈。
李齊就這麼呆呆的望著她,喃喃自語,“值得。”
不知赫連策會不會如昨夜一般突然過來找她,此時也不是敘舊的地方,楚湫立馬左顧右盼的道:“你快起來,我有事問你。”
回過神,李齊也有很多想問的話,但還是按耐住好奇就這麼定定的看著這個俏麗出塵的女子,好似怎麼也看不夠,連呼吸都在顫抖。
“你不必好奇我為何還活著,而且還換了一張臉,此事說來話長,你隻需替我保守秘密不要讓任何人知曉,包括哥哥。”楚湫正聲道。
李齊眉頭一皺,“為何?皇上……”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皇上有他的江山社稷,我有我的家仇雪恨,一旦我觸碰到他的利益,你認為他是選擇我還是他的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