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通威脅道:“林諾不要把老實人逼急了。”
“逼急了又如何?”
林諾懶得理他,政府門口顧長通不敢怎麼樣。
林諾伸手叫了一輛人力三輪車,上車就走。
林母瞧著顧長通如惡鬼一樣的盯著林諾的背影,縮了縮脖子。
大女婿怎麼突然一下變得這麼可怕?
不過,諾兒今天這事確實做的太過分了。
林諾當然不會就這麼回家,坐以待斃。
她一個弱女子,就算帶著一條大黃狗,也算不上多高的戰鬥力。
林諾直接去了城裡。
城裡她和寧河生有一個小小的工廠,工廠旁邊她租了一間房,和房東一起住。
房東是老兩口,帶著一男一女兩個孩子,人很和善。
林諾將更名後的土地文件,房產文件全部放好,就去叫人。
工廠彆的不多,人很多。
林諾帶著工廠的六個壯年勞動力回了林家。
這一次,一定要把顧長通趕出去。
六個身高體壯的男人站在林家大門門口。
林諾連門都沒敲,直接推門而進。
林母和顧長通正在院子裡商量怎麼辦。
三個孩子在學校,不在家。
林諾冷漠的看著林母和顧長通,“現在,立刻,搬出我家。”
林母瞠目結舌,“你一個女孩子,心怎麼這麼狠?你做事又狠又毒,以後怎麼嫁的出去?”
“嫁不出去,招贅唄。”
林諾隨口胡謅了一句。
一個打從心底裡看不起女人,覺得女人強勢維護自己正當權益就是狠毒的男人,林諾反正看不上。
她相信,經曆了前世和顧長通一段徹頭徹尾被吃乾抹淨的婚姻,原身對這樣的男人也會敬而遠之。
再說了,結婚算什麼?
按照前世的人生軌跡,原身有自己的服裝品牌,一年收入四五十萬,有車有房,躺平當個悠閒的小富婆不好嗎?
要什麼男人。
實在是寂寞了,養條貓養條狗啊。
要是想要孩子了,找個年輕氣盛長相端莊的大學生打一炮就是了,最差,精子庫挑一個,那基因也比顧長通這種自私自利的劣質基因要好得多。
“你……你……”林母嘴唇哆嗦,手發抖。
顧長通手拿著鐮刀,一副拚命的樣子。
兩邊對峙。
這時,趙秋蘭按照林諾的吩咐帶著警察來了。
許祐榮看到這情況,腦門兒全是汗。
“這這這,都是一家人,怎麼鬨到這個地步了呢?”
許祐榮伸手拿走了顧長通手裡的鐮刀,“乾什麼呢?鐮刀是給你割草的,不是讓你逞凶鬥狠的。”
許祐榮說完,將鐮刀交給同事,對兩邊說道:“有什麼誤會,大家坐下來慢慢說,都是一家人,沒必要搞得這麼難看。”
顧長通悶不作聲。
林母哼了一聲。
林諾倒是坐下了。
許祐榮了解了基本情況後,看著林諾的眼神有些微妙。
一個女孩子,仗著有點錢要把自己親媽和姐夫,還有姐姐的三個孩子趕出去,露宿街頭。
這心也太狠了。
許祐榮勸說道:“林小姐,大家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一家人,你現在是有錢了,能把房子全買下來,但是你想想以前,你小的時候,沒賺錢的時候,你媽一個人辛辛苦苦把你拉扯長大,供你讀書,現在好不容易你長大了,結果把自己親媽趕出去了,這說出去,好聽嗎?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過得去嗎?”
在不知內情的外人眼裡,林諾這一點確實站不住腳。
顧長通得意的看了林諾一眼。
對啊,你把自己親媽趕出家門,就不怕彆人戳你脊梁骨嗎?
林諾直接屏蔽掉顧長通,說道:“誰說我要趕自己親媽走了?親媽好歹養我長大,我也做不出那麼絕情的事,我要趕的是賴在我家白吃白住的某些沒皮沒臉的人。我媽她啊,是自己要跟著外人走的。”
林諾問許祐榮:“許警官,你親媽要跟著外人走,不要你這個兒子了,難不成你還攔著?”
“這……話也不是這麼說的。”
許祐榮一言難儘的看著林諾。
這道理是這麼個道理。
林諾確實法理上也站得住。
但是人活著是講感情的。
不是你占著理就得理不饒人。
許祐榮繼續勸林諾,左右不過就是這是你姐夫,那三個孩子也是你的親人,林母是你親媽,親媽跟你鬥氣,你一個女兒退一步都不行嗎?
勸完了林諾,許祐榮又去勸林母。
許祐榮:“林嬸子,也不是我說你。你都這麼大把歲數了,還跟自己親女兒鬥氣是乾什麼呢?好好說話不行嗎?動不動就是我死外邊了也不用你管,那是你親女兒,你親女兒不管你,誰管你?”
林母嘴撇了撇,“我不用她管,她巴不得我死外邊。”
“既然不用我管,那你搬出去啊。”
林母嘴唇動了動,沒說話了。
林諾冷冰冰的目光落在一旁沉默不語的顧長通身上,“顧長通,我趕的人是你,我媽是我媽,身份上有依仗,你呢?打算這麼裝聾作啞的繼續躲在我媽身後,指揮著我媽給你當擋箭牌當多久?”
林諾毫不留情的戳破顧長通的臉麵,“家裡房子著火了,住進小姨子丈母娘家,一分錢不出,天天在家當大爺,讓我這個小姨子給你洗衣服洗內褲照顧孩子,還得被你們教訓沒把孩子管好。終於把我這個小姨子從家裡擠兌出去了,你倒是登堂入室,心安理得的在我家住了一年半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房子是你的,這是你家。”
林諾嘲諷的笑了一下,“現在好了,你要再婚,你一個外人要再婚,丈母娘跑前跑後,你在後麵袖手旁觀。你要修房子,丈母娘賣房子給你湊錢,你倒是兩手空空,啥也沒乾,好處全撈了啊。”
這話說的也沒錯。
許祐榮看著顧長通的眼神也微妙了起來。
要是他,他一個大男人,暫時遇到了困難在丈母娘家住一陣子勉強還可以。
但再怎麼樣也不可能一直住下去啊。
單說自尊心就受不了。
最多,他在丈母娘家住個兩三個月,發了工資就出去租房子住。
對啊。
可以租房子啊。
顧長通住了一年半有餘了,能沒存下點錢嗎?
哪來的無家可歸,流落街頭?
這家夥嘴裡把自己說得那麼可憐,把他這個人民警察都給糊弄住了。
許祐榮目光流露出鄙夷。
而且,林諾一個沒結婚的小姑娘和顧長通一個喪偶的單身男人住一塊。
幸好林諾是早早的表明了態度,不跟顧長通一塊生活。
否則,名聲早壞了,那還能找個清白婆家嗎?
許祐榮這下沒法站顧長通了。
他問:“長通啊,你這一年半存了多少錢了?”
顧長通漲紅著臉,“我還要修房子。”
許祐榮無語。
你修房子也不能占彆人的便宜修自己的房子吧?
這人看著老實,算計得也太精明了。
許祐榮問:“租房子總夠了吧?”
顧長通不說話了。
許祐榮:“咱們這兒一個小鄉鎮,租一套房子一年也花不了幾個錢,你的工資我是知道的,負擔得起。”
“可是我要修房子。”
“修房子不著急,慢慢來,咱這修房子也便宜,就是些水泥河沙土磚的錢,請街坊四鄰吃個飯,大家幫把手就修起來了。”
顧長通再度沉默了。
沉默是他的武器。
每當他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就沉默。
許祐榮見顧長通不說話了,隻當他默認了這個處置決定,又對林諾說道:“林小姐,大家都是一家人,凡事留個情麵餘地,做事不要太絕。這樣,大家各退一步,林嬸子呢好歹是你媽,如果她願意住你就讓她繼續住下去。至於顧長通,你姐夫,找房子也要時間,你寬裕他幾天,容他去找找房子,找到房子就搬。”
“那要是一直找不到房子呢?”
顧長通這種戳一下動一下的個性。
彆說幾天,要是不追著趕著打著,往死裡攆,他能給你拖一年。
許祐榮瞥了悶不作聲的顧長通一眼。
顧長通這性格他也算是看出來的,屬癩□□的,能賴則賴。
許祐榮淡淡一笑,“不會,咱這的房子這麼多,隨便一找到處都是,我陪著他找還能找不到嗎?”
“那多謝許警官了。”
林諾對於這個處理結果大體是滿意的。
反正隻要把顧長通趕出去了,她心裡就舒坦了。
至於林母,好歹也是原身的母親。
原身的願望裡也沒有提及林母。
林諾也摸不住原身對林母是什麼樣複雜的感情。
興許恨著,巴不得林母死遠點。
興許又愛又恨,既恨林母毀了她的人生又放不下母女之情。
她已經把路鋪好了,至於怎麼處理看原身吧。
這種母女之間幾十年的親情比起愛情來,有時候更難處理。
林諾帶著人走了。
許祐榮拉著林母到一邊繼續勸她,“林嬸子,有些話我不方便當著其他人說。現在這會兒沒人了,我就是作為晚輩,也不得不說你兩句。”
“說我什麼?我有什麼好說的?”林母不以為然,“我自己養出個沒良心的,我認了。”
“林嬸子,林諾是你女兒,親生女兒。”
許祐榮說道:“你是她親媽,最該心疼她的難道不是你嗎?”
“我怎麼沒心疼她?以前在家,她哪次回來沒有熱飯吃?”
“那你讓她一個沒結婚的黃花大閨女伺候姐夫?”許祐榮問:“她一個女孩子,不僅要伺候姐夫,還要伺候姐姐的三個孩子?半大的孩子正是最皮最難帶的時候,你讓她一個姑娘家照顧三個孩子,她自己都還沒結婚沒生孩子,你不擔心彆人說閒話嗎?”
“那是她親姐姐的孩子,她照顧不是應該的嗎?”
“今日要是這三個孩子父母雙亡了,您說這話,我認同,問題是孩子親爹還在呢,難不成讓人家一個小姑娘給三個孩子當後媽嗎?哪家親媽能乾出這種事?”
林母犟嘴道:“彆人不乾,那是因為不是他們姐姐的孩子,這是她親姐姐的孩子,自己妹妹不幫自己親姐姐,我說她白眼狼,沒良心說錯了?”
許祐榮此時此刻才理解林諾的心灰意冷。
他媽要是也跟林嬸子一樣糊塗,他也得被逼瘋不可。
許祐榮決定再勸最後一次,“林嬸子,不說彆的,以後你老了,誰照顧你?誰贍養你?不還是你的親閨女嗎?顧長通是你女婿,你女兒死了,他馬上就再婚,到時候會有新老婆,新丈母娘,到時候你跟著他一輩子?隻要他再婚,你跟他就沒什麼關係了,你下半輩子最親的是你的親女兒。”
許祐榮:“你把房子賣了,得虧是賣給了自己親女兒,要是賣給了外人,你還能留下什麼?他顧長通還有地還有工作還有房子,你呢?你把錢給他修房子了,你還剩下什麼?顧長通好歹在工廠裡乾了快十年了,朋友總有一兩個吧?工友不說二十多個,十多個也有吧。
存的錢,再左右借一點,買點便宜的水泥挖點不要錢的河沙,買幾塊磚,請工友吃頓飯,修不起全部的房子,修一兩間房子總行吧?十年的老工友了,就算借不來多少錢,借點人力還能跟他要錢?他說白了就是有你給他兜底,他不想欠錢也不想欠彆人人情。”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是個人都能聽明白。
可是林母還是自言自語般的念叨著:“不是,長通是個老實孩子,他不懂這些彎彎繞繞,你說的這些他根本想不到。長通爸媽跟長通弟弟一起住,他除了我這哪有地方去?再說了,他拖著三個孩子又不好再婚,可不是得省一點嗎?”
“……”
隨便吧!
許祐榮氣到不想說話。
他轉身就去找顧長通,“長通,我陪你去看房子。”
顧長通不想動,可是老百姓對警察有種天然的畏懼,他不敢不動。
許祐榮儘職儘責的陪顧長通找了兩天,總算把房子找到了,然後就是監督顧長通搬家。
三個孩子看著比林家小,比林家破,院子裡全是雜草,什麼都沒有的房子,感覺天都塌了。
顧大磊和顧小山年紀小,坐在地上哭。
顧長通聽得心煩,一腳踹一個,然後招呼著顧柳麗和他一起打掃衛生。
林母拎著雞蛋特意過來幫忙。
這一看,她眼淚就落了下來。
這樣破爛的環境,可苦了三個孩子了。
見林母過來了,顧大磊顧小山抱著林母的腿哭,林母眼淚落得更凶了,對林諾的埋怨也更多了。
林母抱著孩子寬慰道:“沒事沒事,你們小姨忙得很,根本不回來住。等她走了,外婆再把你們接回來。”
“真的嗎?”兩個孩子楚楚可憐的看著林母。
林母連連點頭。
顧長通聽見這話,眼睛也亮了一下。
林母安撫完三個孩子,又幫著顧長通把房子打掃乾淨了才回林家,沒想到剛進門,一個噩耗從天而降。
林家搬進來了一家七口。
兩個大人,五個小孩。
五個小孩全是女孩子。
那女的肚子裡還懷著一個。
這一看就是不知道哪個村子裡躲計生委逃出來,追生兒子的。
“你你你……”
林母結巴了半天才問:“你們誰啊?”
那家男人個頭一米六五左右,皮膚黝黑,光從長相看也是老實憨厚的樣子。
男人咧嘴笑著走過來,“你就是房東的媽媽吧?你好你好,我叫趙鄉,這是我老婆,何花,這幾個是我的孩子。”
“你們怎麼在我家?”
“我跟你女兒租了這套房子。”男人撓撓頭,“這是租金,給你。”
男人說著把租金給林母。
男人說:“這是一年的。”
林母看著手裡的三十塊錢驚呆了,一年?
一年三十?
她這兩層小樓房,寬敞明亮,一年三十?
這還不如白送呢!
轟隆一聲。
林諾當初砌出來的三八線被拆了。
男人手裡揮舞著大錘子,“沒嚇著你吧?我以前是工地上乾活的,拆牆砌牆最熟了。”
林母把滿腹牢騷憋了回去。
她悶悶不樂的回到房間,想找林諾問問她到底要乾什麼,可是這個年代,大哥大是個金貴的玩意兒,普通人家哪裡有?
林母壓根兒聯係不上林諾。
晚上顧長通特意到林家附近轉了轉,他也知道林諾很少回來,琢磨著能不能再搬回來。
畢竟現在租的房子,租金貴不說,廚房灶台都是破的,院子裡全是雜草,住著憋屈的很。
顧長通轉了兩圈,發現牆被拆了本來還挺高興,等看到出來倒洗腳水挺著大肚子的女人頓時就高興不起來了。
再一問,嗬嗬,人家是租的,一年三十已經住進來了。
人家還帶著男人,還懷著孕。
有本事你鬨啊。
你敢鬨孕婦嗎?
“林諾!”
你可真夠絕的!
顧長通心肝脾肺腎都疼。
沒占到便宜就是難受。
一年三十,租給他啊。
這麼便宜的房子去哪裡找?
他媽的林諾寧肯免費給彆人住都不肯給他!
損人不利己的賤女人!
賤人!
“顧大哥。”
李娟聽到聲音出來,討好的看著顧長通,“顧大哥,你剛搬新家忙得過來嗎?要是忙不過來,我明天去幫你打掃。”
顧長通掃了李娟一眼,心裡更不痛快了。
你要過來幫忙,早點過來啊。
這都晚上了,該忙完的早忙完了,跑過來多嘴一句是想乾什麼?
顧長通轉身就走。
李娟拿了家裡的兩個蘋果,追了上去,送給顧長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