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諾跟著錢文珺開始收繳財務資料。
一摞又一摞的文件被分門彆類的打包進紙箱內。
林諾在紙箱標簽上寫上文件分類和日期。
禹英朗走了過來,眼神探究,“你做的?”
“請禹總不要打擾我工作。”
林諾身穿黑色製服,長發在後腦勺紮成了一個馬尾辮,一點妝都沒化,板著一張臉,嚴肅到了極點。
禹英朗盯著她秀麗的小臉,再度笑了,“你以為英朗的賬你一個小丫頭就能查清楚?”
“禹總。”林諾抬頭,目光淡然,“我隻是個稅務局的普通工作人員,查賬是國家在查,請你認清本質。”
“你背後到底是誰?”
禹英朗問。
林諾莞爾一笑,“你猜。”
禹英朗淩厲的目光落在林諾身上,他腦海中回想著任何可能是林諾靠山的人。
能把林諾安排進稅務局,能讓林諾這種膚淺的女人囂張跋扈的人,一定不是個簡單的人。
到底是誰呢?
難不成還真是廣電總局?
這時,錢文珺走了過來,“禹總,不要打擾我們的工作。”
禹英朗深深的看了林諾一眼,轉身離開。
錢文珺壓低聲音對林諾說道:“以後碰到這種搭訕的,不要理,也不需要跟他廢話。話說多了容易泄密。”
“是,領導。”
“工作去。”
很快所有的資料全部打包好了。
整個小隊收工。
走出英朗大廈的大門,聞風而來的財經記者早就聚集在門口了。
這一次,他們一隊人,浩浩蕩蕩的來查,絲毫沒有避諱任何人,要多高調有多高調,國家什麼態度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
記者們手裡的攝像機瘋狂拍照。
林諾特意微微側身,把最漂亮的側麵露出來。
她決定的,等上了報紙或者上了新聞,她就截圖把自己專門截出來,然後發給林爸爸林媽媽還有林欽嘉看。
告訴他們,看,你們的女兒,正式考入稅務局了,現在是標標準準的公務員一枚,而且一來就辦了個大案子。
林諾跟著同事們將所有的資料帶回了局裡,然後開始和大數據的資料進行比對。
以前他們查賬,這種大公司,避稅逃稅的手段千奇百怪,層出不窮,然後賬目又多又繁雜,查起來異常艱難,現在好了,大數據精準計算。
他們隻需要對比大數據那邊和賬本數據上的漏洞就行了。
雖然工作量仍舊很大,但是至少比以前輕鬆太多了。
林諾是新入職員,雖然在大數據稅務係統上立了功,但是在實戰方麵仍舊是一名菜鳥,所以她分到的任務量並不大,很快就完成了。
完成後,她就負責給同事們泡茶泡咖啡。
老一輩的領導喜歡喝茶,年輕的喜歡喝咖啡。
林諾還順便回家烤了小餅乾做了三明治送過來。
反正,為了保證乾倒禹英朗,她全力為戰友們提供她能提供的一切幫助。
996不由得感歎道:“你要每個任務都這麼積極努力就好了。”
“一邊玩去。”
996再度默默閉嘴了。
另一邊,等稅務局的人走了,信息化的時代,不到一個小時,英朗投資集團被查稅上了熱搜,後麵跟著一個爆字。
大概是怕外行網友不知道英朗投資是哪位,後麵還跟了好幾串藝人的名字。
平井傳媒也上了熱搜第四。
明明離收盤隻差半個小時後,新聞一出來,立刻跳水式下跌。
禹英朗黑著一張臉坐在辦公桌前。
旁邊的手機一個勁兒的響,就沒有停過。
秘書處那邊六台座機也是一樣的。
整個公司焦頭爛額,幾乎所有的合作公司都在打電話詢問情況。
怎麼突然就被查稅了?
怎麼突然英朗投資集團就鬨出了這麼大的風波?
“禹總,顧信業顧董詢問目前的情況。”
“禹總,貝臣集團要求撤資。”
“禹總,禹董事長剛才來電,讓您現在立刻回家。”
“禹總,黃河地產……”
“禹總……”
他媽的。
他自從接手家族生意以來還沒吃過這麼大的虧。
禹英朗一把將桌子上的鹿頭推倒在了地上。
十幾萬的鹿頭工藝品在地上四分五裂。
秘書韋冬膽戰心驚的走了過來,“禹總,查到了,林諾是一個多月前通過的公務員考試,公示期剛剛過。”
“一個小明星,在你眼皮子底下通過了公務員考試。結果公示期剛剛過就參與調查英朗集團這麼大的案子,動動你的豬腦子想想!你覺得正常嗎!”
禹英朗怒氣衝衝的將韋冬遞過來的廢物資料砸在了他腦門上。
文件夾邊角尖銳,直接將韋冬的腦門砸出了一個血坑。
血瞬間流了下來,遮住了韋冬的右眼視線。
但是他不敢擦。
韋冬連忙道歉,“對不起,禹總。”
“去查,現在立刻給我查清楚她上麵到底是誰!”
辦公室的門沒開,禹英朗凶狠的嘶吼聲,聲聲震耳。
路過的公司員工,全部都低下了頭,踮著腳尖,儘量避免發出任何一丁點聲音。
韋冬倉皇離開辦公室。
禹英朗煩躁的點了一根雪茄。
他根本不相信林諾一個女人能憑一己之力推動整個國稅和區稅務局聯合查稅。
有人。
林諾背後一定有人。
一定有人在借這個女人的手整他們禹家。
是誰?
到底是誰?
禹英朗將商場上的所有競爭對手全部過了一遍,卻毫無頭緒。
媽的。
他玩女人這麼多年,居然讓金絲雀給啄了眼。
片場,鄒安百無聊賴的刷著短視頻。
突然,英朗投資集團今日下午兩點被查賬的新聞映入了眼簾。
“查賬?”
哪家公司每年不被查幾次。
不學無術的他絲毫意識不到問題的嚴重性,正準備劃過去,突然聯合稅務小組從英朗投資集團走出來的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鄒安揉了揉眼睛,看過去。
不太對勁。
他使勁的揉眼睛,看過去。
尼瑪。
鄒安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這特麼不是林諾那個□□是誰?
特麼的還專門擺了一個好看的造型,簡直是心機婊。
耳邊突然響起林諾那句“我上麵有人”。
難道……
難道林諾背後的人不是禹英朗,也不是廣電總局,而是國家係統中央的大佬?
除了中央的大佬,誰能把一個小明星安插到稅務局?
好啊。
讓他抓到把柄了吧。
他現在就去舉報林諾走後門!
鄒安爬起來,回到椅子上,點開匿名舉報郵箱,刷刷刷就寫了三百多字。
等等。
鄒安手停了下來,喉結滾動,狂咽唾沫。
他一陣後怕,脊背冰涼。
如果林諾的背景真的是中央的大佬,那他舉報不是找死嗎?
鄒安心驚肉跳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將舉報信刪掉。
他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看向隔壁劇組拍戲的王慕玉。
王慕玉好像和林諾關係挺好的。
要不去打聽一下。
鄒安甩掉助理,穿著古裝戲服來到了王慕玉的劇組。
此時,王慕玉正在拍戲。
還是化學老師化學實驗室毒殺案。
證據已經找到,真相已經查出來了。
王慕玉拿著證據卻遲遲沒有提交。
她清楚的知道這個證據提交上去,馮曉曼就一定會坐牢。
她仍舊在道德和法律之間徘徊。
男主陳廣問:“你發現了什麼?”
馮曉曼咬唇,“她隻是想為自己討個公道。”
“那她一開始遇到問題就應該報警!”陳廣義正言辭的說:“她想要討一個公道卻沒有相信法律,沒有選擇相信我們,她選擇私力報複就是錯。我們是警察,維護法律的尊嚴是我們的責任。”
王慕玉在劇中飾演的女主角之所以能覺醒回溯現場的超能力,就是因為共情能力太強。
所以此刻的她也極度共情馮曉曼,“那是因為她害怕,她隻是一個初中的小姑娘,她恐慌,她害怕,她覺得自己臟,難以啟齒。”
“為什麼難以啟齒?”陳廣抓住王慕玉的肩膀,“你被狗咬了一口,你會覺得自己臟了嗎?你被狗咬了一口,會不去找人打死狗嗎?你被狗咬了一口會覺得難以啟齒嗎?為什麼要被那些早就淘汰的貞操觀念束縛,為什麼要對一層膜那麼在乎?就把它當成被狗咬了一口,大大方方的到警察局說我被迷jian了,不行嗎?”
“你真厲害啊,陳廣。”
王慕玉憤怒的推開陳廣,“對啊,被狗咬了一口,真簡單啊,都是對身體的傷害。你現在在乾什麼,指責受害人不夠大方,不夠勇敢?問她們為什麼把這些看得這麼重?那我告訴你,因為幾千年來都是這麼教育的,因為幾千年都是這麼告訴女人的,因為現在這個社會就是這個樣子的。看看那些香豔的qiangjian故事,看看咱們社會的教育宣傳,潛移默化的影響,幾千年根植在身體上和精神上的枷鎖,你要她一個小女孩就這麼輕易的拋棄,你覺得可能嗎?
社會在告訴每一個人,被qiangjian了你應該感覺到痛苦,你必須痛不欲生,你必須精神和身體都受到摧殘,如果不是,你就是dangfu。
馮曉曼運氣好,她是被mijian的。陳廣,我問你,那些被qiangjian的呢?
那些完全不同於男人編纂的香豔的qiangjian的故事之外的活生生的現實例子呢?就說咱們案宗中的趙邱闌,走在路上,被人一鐵棍打到無力反抗,被拖到黑暗的巷子裡,被抽了幾十個巴掌,打到失去知覺,然後被qiangjian的她呢?這種在qiangjian案中超過百分之九十,她們才是大多數,你要她們如何不感覺到痛苦?”
陳廣吸了一口煙,“你被人打了一頓,你會覺得不應該報警嗎?你會覺得羞恥嗎?你會害怕報警嗎?身體傷害好了,你會覺得自己一直很臟嗎?為什麼就不能把這件事當作一次人身傷害?馮曉曼就應該把這次的事當作被狗咬了一口,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的去警察局,去醫院。”
“我說了,是社會告訴她們的,是社會在逼她們羞恥,逼她們持續的痛苦,逼她們害怕,是你們站著說話不腰疼組成了這個社會的一部分,如果要說有錯,是這個社會大錯特錯!”
“卡!”
導演喊了一聲。
王慕玉此刻已經淚流滿麵。
鄒安下意識的拿著紙巾走過去。
王慕玉直接轉身就走。
鄒安追了過去,“喂,等等。”
王慕玉擦了擦眼淚,來到導演身邊,“導演,這段台詞是早上給我的,編劇是突然修改的嗎?”
導演:“這個啊,我也不太清楚,薊編好像說是吃飯的時候遇到了粉絲,粉絲建議她修改的。她覺得這段話有一定的討論價值就放上來了。”
“好,謝謝導演。”
王慕玉回到化妝間,鄒安又追了過來,“王慕玉,你看新聞了嗎?‘
王慕玉擦了擦臉,化妝師上來補妝。
鄒安討好的將短視頻伸到王慕玉麵前。
鄒安:“林諾在查禹英朗的賬。”
禹英朗的賬聽說可亂得很。
準確的說這個圈子裡,誰的賬不亂。
王慕玉盯著手機屏幕瞪大了眼睛。
鄒安嬉皮笑臉的說道:“她能混進稅務局,背景深不可測啊,你知道她背後的人到底是誰嗎?透個底,至少給個級彆範圍。”
“她隻是她。”
王慕玉說完,讓化妝師出去了。
她雖然什麼都不知道。
但是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
林諾那人的眼神就和娛樂圈的其他人不一樣。
她的眼神有傲氣。
像寬闊平靜的大海深處隱藏的風暴。
她是自由的。
越是追求自由的人,越是自尊到不接受任何人的操控。
她有自己生存的邏輯和方式,哪怕與全世界不同。
“切!”
鄒安不信,“她要是沒金主,我直播倒立拉屎加洗頭。”
頓時,王慕玉看著鄒安的眼神變了。
“你乾嘛?”
王慕玉說道:“我隻是在想,我當年到底看上你什麼了,怎麼會喜歡過你。”
果然年少不懂事,總容易把一些莫名其妙的感情當真愛。
聞言,鄒安譏諷一笑,“錢吧,我們鄒家的錢,你不是挺喜歡的嗎?”
王慕玉垂眸,平靜的說:“鄒安,以後永遠彆出現在我麵前了。”
她受夠了。
真的受夠了。
這些年持續性的受鄒安的諷刺,謾罵。
為了一段不懂事的過往,夠了,真的夠了。
“嗬!”鄒安愣了愣,然後嘲諷的扯動嘴角,“王慕玉,你不會以為我樂意出現在你麵前吧?真好笑,你不想見我,我還不想見你呢!”
“那正好。”
王慕玉的眼神很認真。
認真到讓鄒安咬緊了牙關。
“□□。”
鄒安罵了一句,大步離開。
周末,鄒安開著蘭博基尼漫無目的的逛了許久,買了很多奢侈品,還是覺得心裡不爽利。
他媽的。
當初是王慕玉在他們家快破產的時候拋棄了他投靠了禹英朗,然後扒著禹英朗一飛衝天,從一個寂寂無名的小演員,變成了今天的電視劇天後。
結果呢?
他不過就是每次見麵嘲諷了她幾句,整得跟她好像還是受害人似的。
“真他媽惡心。”
車停下,鄒安看著一旁站著等奶茶的林諾罵了一句,“一對□□。”
林諾接過店員遞過來的奶茶。
今天是周末。
局裡的同事還在加班。
作為一名純新人,幫不上多少忙,至少要伺候周到。
這些可都是為人民加班的公務員啊。
好吧,她私心裡承認,她就是想看禹英朗去死。
林諾拎著八杯奶茶,九杯咖啡,愉快的哼著歌。
鄒安衝過來。
林諾肩膀上的鸚鵡老兄,“死太監。”
上次她做餅乾帶到局裡,鸚鵡老兄這個欺軟怕硬的狗東西,見到女的立刻嘎嘎亂叫:“美女,美女,大美女。”
見到男的:“帥哥,帥哥,大帥哥。”
然後鸚鵡老兄一下就混開了。
每次大家夥吃飯的時候都喜歡逗逗它,摸摸它的腦袋。
林諾對這種為了一口吃的扭轉自己罵人本性的行為表示鄙視。
因此,因為局裡的同事很喜歡鸚鵡老兄,林諾沒事就把它帶上。
畢竟工作那麼苦悶了,有點樂子放鬆能增加工作效率。
於是,鄒安就直接撞鸚鵡老兄槍口上了。
鄒安氣到渾身發抖,“我說過了,不要再叫我太監!”
鸚鵡老兄:“沒種的死太監。”
林諾攤攤手:“這可不是我叫的。”
“林諾!”
無視快氣炸的鄒安,林諾拎著奶茶咖啡走人。
鄒安追了上來,“你上麵到底是誰?”
“還能是誰?國家主1席,你信嗎?”
林諾像看白癡一樣的看著鄒安。
這個時間點了,這位所謂的太子爺還有心情跟她糾纏?
鄒家當初差點破產,然後是禹英朗注資的。
知道禹英朗那裡多少關於鄒家的賬嗎?
禹英朗跑不掉,鄒家就跑得掉?
鄒安是不是以為那些緊急火速從禹英朗那裡撤資的人都是閒的沒事乾,單純的怕風險太高?
還不是跟著禹英朗混,屁股不乾淨。
還有,平井傳媒這種影視公司,鄒安不會真以為開起來就是單純的為了選妃吧?
要美女,哪兒不行。
禹英朗用得著給自己開個公司選妃嗎?
就像她以前說過的,她們這些漂亮鮮嫩的女生,在禹英朗眼裡根本輪不到認真對待,就是玩而已。
電影,電視劇投資可是最容易洗qian的領域。
平井傳媒藏汙納垢,裡麵的參與過的人,一個也跑不掉。
大廈將傾,鄒安還在夢遊。
林諾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眼前攔著她路苦苦追問她背後之人是誰的太子爺。
“再見。”
林諾輕巧的說了一聲,抬步走人。
又一個賣肉求榮的女人活得毫無心理負擔,反而舒舒服服,平步青雲,鄒安覺得更不爽了。
他一腳踹在了一旁的垃圾桶上,踹翻了指甲蓋,疼得嗷嗷直叫。
周一,林諾所在的稅務局發布第一則公告:
通過大數據稅務和人工財務比對分析,英朗投資集團在2017-2023年間,通過虛構子公司業務轉換收入性質,海外隱匿資產,虛增成本等方式偷逃稅款1278億。
根據《xxx稅收整理管理辦法》《xxx行政處罰法》等相關規定英朗投資集團下達限期整改和追繳稅款,加收滯納金並處罰款,共計3824億元。
後續如果有新情況,將會繼續進行通報。
流動資金抽走3824億啊。
3824億啊!
3824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