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說的什麼話?大家都是一家人,你現在長大了,能耐了,翅膀硬了,連長輩都不認了?”
林奶奶叉著腰,一副撒潑的模樣。
林諾目光越過林奶奶,林爺爺,林伯伯兩個男人坦蕩的坐著,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是啊,女人往前衝,男人當好人。
最後女的成了眾所周知的無知潑婦,男的成了十裡八鄉的好男人。
林諾懶得上這個套子,她摸了摸大黃狗的頭。
大黃狗露出了獠牙,“汪汪汪。”
你不是喜歡撒潑凶橫嗎?
那就跟“畜生”比比,看誰狠。
那狗膘肥體壯,眼神瞪得溜圓,牙齒尖銳得像一把刀,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仿佛主人一下令,就立刻會撲過來。
林奶奶怕了。
那布滿皺紋的臉上下垂的肉一個勁兒的抖動。
大黃狗看向林爺爺,林伯伯兩人,“汪汪汪,汪汪。”
“看。”林諾笑,“我們家辛巴在祝福二位紅紅火火,人汪財汪精神汪呢。”
“諾諾。”林伯伯開口道:“大家都是親戚,何必搞得這麼難看。”
“難看嗎?”林諾揚唇一笑,“還有更難看的,你們要看嗎?”
“你又想搞什麼?”林爺爺問。
林諾拿出手機,點開視頻,舉起來。
視頻內,林姑姑和林奶奶一開始再和林母說些什麼。
林母抹著眼淚哭著說:“媽,妹子,我真不知道諾諾去哪裡了,她兌獎之後隻給我發了個消息出去旅遊了,你們現在就算逼死我,我也不知道啊。”
“那你就不管你媽了?媽要是現在動不了手術,怕是過不去了。”
林母嚶嚶嚶的哭。
林姑姑見林母那沒用的模樣,一把推開她,直接翻箱倒櫃找東西。
林奶奶也衝了過去。
她們就不信了,這林諾這個小賤人發了財,能不管林母這個媽。
林姑姑和林奶奶翻來翻去,好不容易翻到了幾條金項鏈。
林母急了,衝了過去,“這個不行,這是諾諾以前專門買給我的。”
“媽都快死了,還講究這些?”
林姑姑一把推開林母,“好你個不孝的兒媳婦,我看你是真想看著媽去死。”
“我不是,我沒有。”林母趴在地上柔弱的哭著,“可是那是諾諾省吃儉用給我買的。”
“媽的命更重要。”
林姑姑一副孝順至極的模樣,拿著金項鏈交到林奶奶手上,攙扶著剛才還健步如飛的老太太走了。
林母哭了一會兒,從地上爬起來,拿起掃把,孤單可憐無助的慢慢的將地上摔碎的東西清掃乾淨。
視頻到這就結束了。
林伯伯手指彈了彈煙灰,“你給我們看這玩意兒乾什麼?”
“這段時間,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很多次。”
“那又怎麼樣?自家人拿自家點東西,難不成你還要報警抓人?抓你的爺爺奶奶姑姑伯伯?”
“這個提議不錯誒。”
林諾眯眼一笑,“入室搶劫多少年起步來著?好像是十年,十年後希望爺爺奶奶姑姑伯伯們還能活著走出監獄。”
大家一愣。
怎、怎麼可能?
怎麼就入室搶劫了?
“你彆瞎說。”林爺爺外強中乾的吼了一句。
“怎麼是瞎說呢?”林諾奇怪的看著他,“入室搶劫,入室了,搶東西了,還有暴力行為,怎麼就是瞎說呢?而且還不隻是一次,估計要從重處罰,那來個二十年好像問題也不大。”
“不不不!”
林姑姑徹底慌了,連連擺手,“那怎麼能算是搶劫呢?我是拿錢給媽用。”
“原來是團夥作案。”
“你彆胡說!”林姑姑快急哭了,她想搶林諾手裡的手機,可是大黃狗威風赫赫的立在林諾前麵,誰也不敢上前,“我沒有暴力行為,我就是推了她一下。”
“那叫受害人反抗,搶劫犯打了她。”
“你你你……”
林姑姑趕快去找林爺爺撐腰,“爸,你快救救我。”
“你彆聽她胡說,我就不信警察真能抓咱。”
“能啊。”
林諾在手機上輸入110三個數字,“你不信,我可就報警了,這入室搶劫是公訴案件,一旦報警可就撤不回來了。”
“你敢!”林奶奶嘴硬的說。
林諾按下撥通鍵。
嘟嘟嘟……
電話快接通了。
四個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喂,你好,這裡是xx報案中心,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嗎?”
林諾澄澈的目光輕飄飄的掃過四個人,“我有一個案子谘詢,就是我在網上看到一個女人,她的丈夫死後,婆婆強勢闖入家裡,打了她,搶走了她的金項鏈金鐲子,這算入室搶劫嗎?”
“算,按照法律規定,入室搶劫十年起步,請問你是在哪裡看到的這個案子?”
林諾:“我啊,是在……”
“諾諾!”
林伯伯打斷林諾的話,“咱們一家人,有事好商量,你想要什麼你說,能辦的我們都給你辦,那些東西也都還給你。”
林諾看向其他人。
林爺爺林奶奶林姑姑已經沒了主意,連連點頭。
林諾話鋒一轉,“網上看到的,就是好奇。”
“這位小姐,請不要因為好奇打電話進報警中心,你的電話可能會耽誤其他人的求救。”
“對不起,我錯了。”
林諾掛斷電話,看向眾人,“還要我繼續打嗎?”
林姑姑雙膝一彎,直接跪下,“諾諾,我錯了,真錯了,我是真的不能坐牢,我還有孩子要養呢。”
“你到底要怎麼樣?”林伯伯冷聲質問。
“看來有人還是不服氣,那我還是繼續打電話吧。”
林諾點開了撥打電話的界麵。
林奶奶急得連連捶打林伯伯,“你乾什麼!你激她乾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個人,鐵石心腸,冷血無情,她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林伯伯閉上了嘴。
林姑姑問:“諾諾,姑姑把那些都還給你媽,還給她。”
她跪著慌亂的來到林母麵前,“嫂子,你快求求諾諾,我不能坐牢,真不能坐牢。”
林母弱弱的開口,“諾諾,你姑姑他們知錯了,你彆太得理不饒人。”
“對對對。”林爺爺說道:“你奶奶年紀大了,受不了嚇,你再嚇她,一會兒嚇出毛病來。”
林諾向後一靠,“我這個人吧,牙尖嘴利,沒理都要攪三分,現在得理了,怎麼可能饒人?”
這扯來扯去,還是林伯伯看出來了,林諾沒打算真讓他們坐牢,但也沒打算放過他們。
他問:“諾諾,你說,你想要什麼。隻要你不追究,咱們這些老骨頭都給你辦。”
“好像過一陣子,是我爸忌日。”
林諾淡淡的說道:“搞熱鬨點吧,遷個墳,選個風水寶地,讓我爸落地為安,再立個碑。當然,到時候需要有人披麻戴孝,跪地三天,燒錢磕頭。順便,也把不該拿的都退回來,該儘的心意也都補上。”
一聽這話,大家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林伯伯心下暗罵林諾這人也太小心眼了,不就是當年出殯的時候鬨了一出嗎?
這都過去二三十年了,還記恨著。
還要他們這一群長輩給林父磕頭燒錢,簡直太不像話了。
林母也覺得不像話,她全說道:“諾諾,沒有爸爸媽媽給兒子磕頭的道理。”
“那就有爸爸媽媽搶自己孫女兒媳婦錢的道理?”
“你爸知道也不會高興的。”
林諾垂眸,略微思量了一下。
確實。
林父在原身的記憶裡也是個孝順人。
雖然不受自己親爹媽待見,但是該儘的義務也是都儘了的。
林父活著時,林爺爺林奶奶和原身家麵子上還是過得去了。
隻是可能林父也沒想到,他一死,就被人吃絕戶了。
林諾淡淡開口道:“爺爺奶奶一把年紀了,就彆跪了,站著吧,站三天。”
“你……”
這人都死了,何必呢?
何必跟自家親戚鬨這麼僵?
都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啊。
林母還想再勸,林諾懶得跟她說:“看來這條件還是苛刻了,大家都不滿意,我還是打電話吧。”
“滿意滿意!”
林姑姑連忙拉住林母,用眼神求她彆說話了。
然後一陣沉默。
這些人是以為沉默就能拖到她鬆口嗎?
林諾重重的一拍桌子,“說話啊!啞巴啦?行不行一句話!”
大黃狗:“汪汪!”
冰冷的聲音如一把利劍斬破了所有的妄想。
林爺爺林奶奶相互抓著彼此的手,虛弱的說:“知道了。”
林諾銳利的目光看向林伯伯,林伯伯僵硬的說道:“到時候給你辦。”
“那還不滾。”
林伯伯張了張嘴,隻覺得林諾說話太難聽了。
但是現在讓他反駁,他又不敢,隻能又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人一個一個灰溜溜的走了。
林母擦乾淨眼淚,說道:“你這樣做,彆人看到會說閒話的,到時候你出去怎麼做人?諾諾,你這個人就是太剛折了,咱們是女人,女人要溫柔一點,就你這個性格,難怪小王會離婚。”
“所以,你凡事隻會哭?”
林諾反問。
“我……我也是沒辦法,他們那麼厲害。”
“那他們怎麼不怕人說閒話?”
“我這不是為你好嗎?”林母柔柔的勸說道:“咱們是母子,我當媽難道會害你嗎?咱們做人不能總跟不好的比吧?他們做他們的,我們問心無愧就行。”
“所以,你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拉著爸爸的棺材不讓他上靈車,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搶走所有的賠償金補償金,連退的養老保險都搶走了?”
林諾看著林母那副菩薩心腸的模樣,煩躁的很。
真想一巴掌抽過去。
就說她聽林母說幾句話都這麼煩躁了,更何況原身聽她念了她那套仁慈和善寬容念了幾十年。
但是,這是原身的媽。
是原身五歲就下定決心要保護的媽。
林諾冷漠的看著林母,看著她臉上風霜雕刻的印記。
“你知道五歲的時候,小林諾看著你坐在地上哭,爸爸的棺材被伯伯他們拉著上不了靈車是什麼感覺嗎?”
林母奇怪的看著林諾,總覺得她的用詞很奇怪,但哪裡奇怪卻又說不上來。
“是身後一無所有,無所依靠,是五歲的她發現除了拚命,沒有辦法拿到一個公道。你是五歲小林諾的媽媽,是那時候她唯一的指望和期盼,最後卻是她在保護你。哪怕當時,她衝過去拚命被推倒的時候,你不是坐在地上哭,而是抱著她,阻止她繼續衝上去受傷,保護她,她也不會在彆的孩子遇到危險哭著回家找媽媽的時候,每次都拿命去拚。”
林母訥訥的看著林諾。
顯然,她根本聽不懂林諾在說什麼。
是啊,聽不懂。
不管是以林母的年齡,還是學識,都聽不懂。
這才是最可悲的。
林諾牽著大黃狗走了。
遠處,璀璨燈火映照著這個城市的富貴。
十字路口,車水馬龍。
很多人,這一生生了病,有意的或者無意的尋找解藥。
或者尋求和解。
但是,和解這個詞,真的那麼天然的正確嗎?
電視劇裡,故事裡,心理醫生與父母交談,與子女交談。
然後談著談著大家都想通了。
和解了。
一切仿佛就解決了。
但是,這些看起來像是拯救的故事,更像是在現實世界受害者的傷口上撒了一層鹽。
下一次,彆人看了那些故事,會告訴你,你要學會溝通,你要學會和解。
你沒有解脫,是因為你沒有試著去溝通。
你沒有努力去溝通。
你隻要努力了,就能和解。
和自己和解,和彆人和解,和環境和解。
可是,如果能夠溝通,凡事都能夠相互和解,至於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嗎?
林諾想起了一個故事。
女孩整日穿白裙子。
因為媽媽隻給她買白裙子。
媽媽說:“我給你買白裙子,是因為你喜歡白裙子。”
女孩說:“不,媽媽,我喜歡粉裙子。”
沒有用,每天重複的還是白裙子。
女孩隻有白裙子可以穿。
然後醫生和女孩,女孩媽媽溝通。
醫生告訴女孩媽媽,女孩很痛苦,她需要粉裙子。
媽媽說:“我知道了,我理解了。”
女孩和媽媽抱頭痛哭,和解了。
第二天,媽媽對女孩說:“乖女兒,我給你買了一條蕾絲邊的白裙子,不是你討厭的棉布白裙子了。”
第一次讀到結尾的時候,林諾感覺脊背冰涼。
就像故事裡的女孩和媽媽永遠沒辦法溝通。
林母也永遠理解不了原身那內心深處的無助。
既然如此……
林諾對著虛空伸出手,“無關於妥協,無關於和解,我堅定的站在你這邊,我們一起找一個能在現有的環境下,更好的活下去的方式,好嗎?”
大黃狗蹲坐在林諾身邊,目視前方霓虹。
後半夜,林諾正在香甜的睡夢中。
王強在橋洞下麵被抓了。
被抓的時候,他還慌亂的逃跑,逃跑時那剛剛用502粘好鞋底又開膠了。
警察將王強帶回警局,人證,視頻物證一應俱全。
慫是王強的本色,他痛哭流涕,當場認罪。
王母半夜接到電話,哭暈了過去。
王浩反而安靜的坐著,一點反應都沒有。
第二天,黃白安在病床上醒過來,警察錄口供,黃白安要求一定要對王強嚴懲。
警察公事公辦並沒有說什麼。
不然能說什麼呢?
說黃白安和王強爭論的視頻被爆了出去,現在她火了,全網都是罵黃白安罵王強的視頻嗎?
告訴她就連林諾當初中獎的采訪都被翻出來了,所有人都再咒她去死嗎?
罵他們渣男賤女啊,活該,怎麼沒當場同歸於儘。
黃白安的學校本身還想著多賺一份學費,最後受不了輿論的壓力,直接讓班主任給黃白安送來了退學通知書。
黃白安倒是一點也不著急。
反正一個民辦大學,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現在她紅了誒。
甭管怎麼說,她紅了。
那她是不是可以賣貨,可以代言?
黃白安想得很好,於是開了賬號,露了臉。
【現在的小三這麼囂張了嗎?居然還敢露臉?】
【呸,真惡心,跟人家原配老公勾勾搭搭,還還意思讓原配資助你讀書?讀書,你陪嗎?你配個鑰匙。】
【小三賤人去死。】
【你是你媽當小三生的嗎?】
嘿嘿。
越罵黃白安笑得越開心。
罵的人多說明什麼?
說明熱度高啊。
黃白安看著關注度蹭蹭的往上漲,仿佛已經看到自己成為網紅發財的那天。
她哼著歌,唱著曲。
這時,護士走了進來,“那個,門外有人找你。”
“誰啊?”
“你自己從窗戶看吧。”
黃白安站起來,看過去。
王母拉著王浩跪在地上,舉著一個大大的橫幅,上麵用雞血寫著一個冤字。
王浩本來不想來的,他真的是被王母硬拖過來的,他木木的跪著。
“好熱點。”
黃白安立刻拿著手機開了直播,一邊拍一邊走向王母。
走近了,她才發現,王母很心機的把自己的兩隻腳上的紗布拆了。
她兩隻腳一隻爛了三分之一,一隻爛了一半,看著十分可憐。
直播間的網友紛紛可憐起王母來。
這畢竟是一位母親啊。
為了那渣男賤女,真他媽不值。
黃白安高高在上的問:“乾嘛?你伸冤去警察局啊,來醫院乾嘛?”
王母紅著眼睛哭著說:“警察局說要你寫諒解書,隻有你寫了諒解書,我兒子才能減刑,安安,你就寫一份諒解書吧。你能出來讀大學,全是我兒子給的錢啊,我兒子還為了你離婚了,你不能這麼無情啊。”
“他,他,他不是故意的。”
王母可憐兮兮的哭著,“你知道的,我兒子一向是個本分人,平常在家都不打人罵人,那罵人的都是林諾啊。”
嗬嗬。
聽到這話,王浩心裡忍不住說道。
他不打人?
爸不打人,那自從離婚後,是誰一喝酒就發脾氣?
是誰一不順心就打他拿他撒氣?
“本分人?”黃白安笑了起來,“王強是本分人?他要是本分人,怎麼會婚內出軌?你知道王強為什麼跟林諾離婚嗎?你還真以為是為了我啊,是他以為自己中了五百萬,不願意分給林諾才離婚,結果,嗬嗬,中個鬼的五百萬。”
“不是不是……”
王母急了,“你不能這麼說啊,你們這麼多年的感情。”
“我跟他可沒感情。”
“我求你了。”王母開始磕頭,腦袋一個又一個,砰砰砰的往地上砸,直砸出了血。
她自己磕還不夠,按著王浩的腦袋磕。
王母:“安安,我求求你了,看在過去的感情上,看在我兒子他資助你讀過書的份上,你饒過他吧,你饒了他吧。”
“好啊,想我寫諒解書,給錢啊。”
黃白安獅子大開口,“五十萬,給我五十萬,我就寫。”
“我沒有……”
“沒有關我什麼事?”
黃白安哼了一聲,“反正沒有五十萬,沒有諒解書。”
黃白安說完就走了,然後興高采烈的和直播間的網友們分享自己愉悅的心情。
簡直毫無三觀啊。
網友們被震撼到了。
【這啥玩意?】